父亲母亲的杂事 四十四、雪一场

        父亲起得早，见满天飞雪，一地白银，惊喜连连。顾不得清扫，咚，一跺脚，声控灯亮了，开锁，回屋。

        2019第一场雪，初六，还不算迟。这是父亲盼望一冬的第一场雪。

        拉灯，开柜，噼里啪啦，不是父亲比母亲粗鲁，而是激动，激动得顾不上了，父亲在翻找自己的呢子大衣。

        父亲每年都要在雪地里敲打自己的呢子大衣，已成为惯例。偏今冬无雪，父亲嘴里念叨的天气预报，明日有雪，有雾夹雪，有零星小雪，有小雨雪，无一实现。就在父亲放弃的时候，雪的确来了。

        父亲手忙脚乱，拔拉来扒拉去，胳膊肘不时地撞上大衣柜，嗵嗵地响。

        惊醒的母亲，骨碌着眼睛癔症，天黑黢黢的，老伴干啥呢？探出手臂打亮手电一照，座钟6:25，觉得寒气瞬间侵入被窝，立马往上拉拉被角，缩作一团。

        “他爸”，母亲声音有点哑，听着邻屋的声响，扭着头面向屋门口，“翻啥呢？”

        “嗯”，父亲的回答似有似无，“我的呢子大衣……”，特有的塑料袋的哗啦哗啦声，隔断了父亲的话音。

        母亲记得清楚，呢子大衣是在柜子里，也就不再言语。心里琢磨，老伴魔楞了？念叨了一冬，无雪，不会是做梦梦到雪了吧。这老头子，八成是睡不着起来瞎折腾。迷迷糊糊，母亲又似睡非睡入了定，任父亲一直在翻箱倒柜。

        光透过稀薄的窗帘印上母亲的眼，终于还是亮了。母亲赖不成床，不情不愿地穿衣下地，踢拉着棉靴上厕所。不经意扫到父亲，顿时呆住。

        父亲撅着屁股，头伸进大衣柜里，正在往大衣柜底下扒拉，屁股后，包袱、床单、棉衣裤，满地摞的都是装着东西的塑料袋。

        “这不是吗”，母亲一把拎起父亲刚往屁股后抛出的袋子，“赶紧的，起来”。

        父亲听见，往后一退，顺势坐在一大堆袋子上，“可找着了”，摘下帽子，用手一撸脑门，“看这汗”，那手上亮晶晶一层水雾。又赶紧地接过母亲手里的袋子，打开。父亲乐了，拎紧衣领，抖擞一下呢子大衣，也不管地下那一大堆，见缝落脚往外走。

        “哪去？”母亲有点奇怪，顾不上埋怨一地鸡毛。

        “敲灰呀”，父亲也奇怪，母亲这是咋地，这么大雪，看不出来吗？

        “下大雪了？”母亲伸着头从厨房窗户往外看。只见窗外，汽车顶部薄薄一层雪，地上虽已一片白，似乎雪地轮胎磨过的地方已露出黑色的马脚。这也行？母亲没细想。

        挂好大衣，父亲又开始，马不停歇地翻找羽毛球拍。过个年，东西真多，橱柜里满腾腾，那更是一通好找。父亲找，母亲往柜里装，折腾的早饭也忘了。

        当父亲兴高采烈的挥着拍子出屋时，雪停了，行走的汽车驱散了白雪，雾化一般不见踪迹。父亲举着拍愣住。

        母亲似乎也来凑热闹，边出屋边叨叨，可得好好敲敲，灰大着呢。

        空气格外清新，只是没雪，天上没飘，地上无痕。父亲母亲大眼瞪小眼，感情白忙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