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被外面的猫叫惊醒了。

爬起来打开手机,凌晨两点半。疫情期间不知道隔壁邻居喷了什么消毒水,久违的过氧化氢消毒液的味道仿佛从我鼻尖掠过。

冰冷的记忆扑面而来。

我木然地躺在手术台上,被扒光的羞耻已经被面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拔出插入自己身体十几厘米长的导管的痛感消磨得一干二净。冰凉的麻药从我的脊骨注射进去,孤独和悲切铺天盖地地侵蚀着我。这是第一次有人妥协似地将我放在了高考之前。

拿着那张胶片听着医生解释,不敢置信我的右胸压缩了80%,眼泪却毫无征兆地大颗大颗地砸在黑黑的胶片上。妈妈让我不要害怕,医生让我不用担心。可我哪里是害怕担心啊,我是难过,又恨又难过,命运从来都只会辜负我,欺压我,它将我狠狠地扔进深渊,不断摩擦又反复碾压。

第二天是12月31日,书陪着我度过了一天。而晚上正当大家准备拥抱新一年的时候,我与这个外面的世界隔绝着,只有消毒水的味道纠缠着我,烦人、恶心、又难以拒绝。破天荒地想到外面的过道活动活动,我却在尽头处定格住。一位老爷爷提着吊瓶和尿袋蹒跚走着;儿童病房里小孩打针怕疼在哇哇大哭;56号病房里可以看到一个同龄少年躺在床上努力地吸着氧气;食堂职工挨个病房地问病人家属要不要点单……

我突然想起来大人们总爱说我们年轻人不知人间疾苦。人间疾苦、人间疾苦,是众生皆苦啊。同病房的两位老爷爷都已相继出院又来了新的病人,隔壁病房的病人妈妈一直瞒着准备高考的女儿不说,妈妈打电话来告诉我不要害怕,让我不要再哭;晚上睡觉爸爸一直陪着我入睡一夜白了头。

苦吗?挺苦的。可是世界原本就是一片黯然灰暗,只是后来才有了色彩。

有人说,万物皆有裂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命运从来都没有辜负我,它只是把对我的好,换成了另一种方式,人间疾苦的尽头也有蜜糖,灰暗的世界也有光照进来的地方。它把我扔下深渊,却让我意料之外地在飞向鹏程万里。

我为数不多的经历里面见过的很多东西不是在单调至极的学校,而是在纷繁复杂的医院。小的时候晚上肚子疼得睡不着觉被老爸带去医院,旁边传来的是家属的声嘶力竭。一次暑假打工要去医院办健康证但人很多,排着长队的是人群的焦急烦躁。在医院做兼职下班时看到妈妈把刚刚康复的孩子拥入怀里,迎面扑来的是母子的小小确幸。

我确实是过路人,但也是见证者。我看到了他们的病痛,也看到了他们的痊愈,我不经意地参与到了他们每一次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或许,人类的悲欢正如男神鲁迅所说,并不相通,但它们能被察觉,被感知,哪怕悲欢各有各的悲欢。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可我觉得它们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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