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碌夫妻

小姨和姨丈在阳西市区摆肠粉摊，已经摆了好多年。

我们一家老小挑了个早餐旺市已过的时辰，七七八八地坐在摊子的座位上，跟小姨夫妻说说笑笑。那时还是冬天，小烨被裹在厚厚的包被里沉睡，我抱着他小心地背对着冷风坐着。

小姨夫妻是拉着一个摩托三轮车做生意的，所有煮器、桌椅、食材都恰到好处地收纳在这辆三轮车上，早上6点就开卖，到10点多就收摊回家休息。

“肠粉要加什么，两个蛋要不要？”“再加个火腿肠吧？”“再多做几份，你们吃饱点”
小姨一边开心地招呼着我们，一边麻溜地盛着豆浆。姨丈笑呵呵地做肠粉，舀、刷、铺、晃、蒸、刮，一碟碟肠粉不断地送到小桌上来。

肠粉汁水丰盈，粉面够薄，蛋肉软乎，豆芽菜脆口，是家里才有的黄豆芽。

“最近生意还好吧，每天能赚多少？”我婆婆往肠粉里加了辣椒酱，小心地吃着。

“之前还可以，现在这边菜市场建起来了，多人做早餐了，就没那么多人吃了。”小姨胖乎乎的，手脚一时也停不住，这里收拾一下，那里搬搬抬抬。

“之前叫你们租个或买个店铺继续做了，你们又不听我的，市场做起来了，铺子就贵了。”

“小本生意，天天起床就得帮房东赚够钱才到自己的，没什么意思”小姨看着对面的菜市场，看不出什么神情。

吃完早餐，我们到车上拎了两箱鸡蛋给小姨，也就走了。

小姨夫妻还在继续摆摊。

过了几个月，听婆婆说，他们决定在东莞跟别人合伙做饮食生意，做的不是拿手的肠粉，是牛腩粉饭店。大老板有个牛庄，提供牛杂牛肉和配料，小姨夫妇帮着卖。

开张那天，我们全家开车过去帮忙。店里只有小姨一个人，姨丈在市场摊位上还得卖羊肉。

羊肉摊上面没有标语，我们差点没认出姨丈。

小姨忙得没空理会我们，15块一碗的牛腩粉，做得足足份量，客人们都吃不完。

我们收拾碗筷，打扫卫生，忙完后尝了一下店里主推的单品，牛腩河粉。粉皮用的是老家寄上来的薄河粉，3块一斤，非常好吃——但牛杂很差，没有味道并且极多生粉。

开饮食店，开在菜市场里，周边又少上班族，并且主配方配料还攥在别人手中。

我们回程都在暗暗担心小姨夫妇。

爸说，“木事，做生意的命水，会搞定的。”

过了一个月，妈在餐桌上说，市场新开张后就没什么人走动了。

再过一个月，妈又说，“其他合伙人都不卖牛肉了，走了，你小姨还在。”

不久前，妈跟我们说，“小姨他们回去挑泥沙卖钱了。前些年存下的十几万都投在东莞那里了，没钱剩了。回家到河里挑泥沙，一吨沙几百块，还有得做的。”

我问，“怎么不卖肠粉了呢？”

妈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