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二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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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过午饭，麦克和默然告别了好友，踏上了归途。刚开了没一会，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路旁的景色突然有了另一番味道。铅色的，低沉的天空盖在暗绿色的草场上，路旁的黄色水仙花也变成了一种成熟的暗黄色。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两只奶牛，它们似乎在细雨中更加惬意，时不时悠闲地甩甩尾巴。车子里放着广播，有时会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与雨滴噼里啪啦的声音搅在一起。

不知是下雨的缘故，还是昨晚没休息好，默然的眼皮发沉，此时正半眯着眼，右手轻轻抚摸着麦克的左手。临到家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瓢泼大雨。二人停好车后，顶着一件麦克的旧夹克快步跑进屋里，但也还是里里外外都湿透了。洗了澡后，二人草草把冻披萨烤了，全当是晚餐了。

窗外的雨无休止地敲打着窗，并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默然和麦克倚在沙发上，两人的腿都平铺着，一前一后地坐着。麦克温柔地环抱着默然，两人虽都不说话，却又似乎在交流着什么。昨天默然还住在约翰高科技环保别墅里，这会却坐在了麦克旧旧的沙发上，但这丝毫没有令默然不悦，毕竟旁边的人还是那个人。

半晌，麦克突然轻轻在默然耳边小声说：“你等一下，我给你看点东西。”说毕，就起身风风火火地向楼上跑去。不大功夫，麦克就回来了，还神秘兮兮地把双手背在后面。“你先闭上眼，我说好了再睁开。”默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他在一起总是惊喜不断。“好了，睁开吧。”默然手里不知何时被塞了一张三寸大的黑白照片，上面有些折痕，貌似被主人反复折叠过似的。照片上是一个一岁左右的孩童，坐在地上，手里好像还抓着一只毛绒兔子。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也有些发旧，但孩子眼睛里那股光芒却很耀眼，默然觉得眼熟。正当默然疑惑之时，麦克随即又从身后拿出了一只分辨不出颜色的毛绒兔子。竟然和照片里一摸一样！所不同的是眼前的兔子只有一只眼睛。“啊！难道这个孩子是你吗？”默然惊讶地把嘴张得老大。麦克并没有回答，而是蹲了下来，把脸紧贴着照片。没错，就是麦克。岁月虽然在他的脸上刻了些皱纹，但他眼里的光芒丝毫没有改变。那双浅蓝色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盛满了对未来的无限幻想。麦克又把另一张照片递给默然。这是一张三口人的合影，三人好像站在一艘大游轮上面。照片左边是一位年轻的英国女人，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和一副大眼镜，她的脸反而看不太清。照片右边是一位西装革履，绅士打扮的年轻男子，他的脸看起来像是麦克再年轻个二十岁。他们的中间是一个婴儿，坐在婴儿车上，他手里同样抓着那只一样的毛绒兔子。默然大概猜出了照片中三人的身份。

果然麦克悠悠地说：“这是我一岁时和父母在开往印度的游轮上拍的照片。那年我父亲被派到印度的一家跨国公司工作。”“我只听你提过你母亲，却不曾记得你父亲。”“因为他不配当父亲，他是son of bitch！”说到他父亲，麦克的脸忽然换上了一副十分不耐烦的神情，他拳头紧握，好像要把谁痛打一顿一样。“他在我七八岁时，背叛了我母亲，和另一个女人跑了，扔下母亲和我们兄弟三人。”默然头一次见麦克如此生气。“这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送给我的项链，我虽然一直带着，但我永远都不要再见他！”麦克一只手握着颈子上戴的十字架项链，忿忿地说。“那他现在还，他现在住哪里？”默然本来是想问他还在世吗，但立刻又觉得不妥。“不清楚，但我母亲应该知道的。”

床上，麦克已经熟睡，默然在他背后轻轻地摸着他有些松弛的皮肤。她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麦克这么多年一直不敢结婚生子。也许他对婚姻失去了信心，也许他怕成为他父亲那样的人。但他的两个弟弟为什么丝毫未受影响，不仅结婚，还不停地生孩子呢。也许他是最像他父亲的那个儿子。

默然忽又想起了照片里他父亲那张脸，非常阳光帅气，也很干练。如果再早个二十年，麦克是不是也长成那样。老天为什么不让自己早生二十年？早一点遇到麦克？但真是那样的话，她现在会不会像琼一样地恨他呢？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默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