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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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钟电话铃声一直在响:“下雨了,下雨了,你赶快出来看雨吧?!”

“你在哪里?”你不回答我,我知道你跟我在同一个城市,你知道我不想见到你。

但是你知道我喜欢看雨,喜欢听雨,喜欢淋雨的感觉。

好久违的雨,多久多久没有下雨了。感觉有一年,十个月,八个月,六个月,对,有六个月没有下雨了。干瘦的树枝,干渴的大地,已经让太阳晒得失去了水分。

犹如我的感情已经干瘪了,我是多么地想念你。我想再见到你,可是我不可能迈出那一步。

忆起我们相处的时间,我们无话不谈,无话不说,我们是最初的知己,最后演变成最好的情人。你离我那么远,那么远,其实明明我们在一个城市。

半年已经让我改变,我喜欢在孤独的黑暗夜里去摸索着前进。我忘记了雨的滋味。

是的,我忘记了多少次,我和你一起在雨中漫步,在雨里共撑一把伞。

是啊。原来我们是在雨里相遇,相识,相爱。

1.

第一次相遇。我刚刚下班,那雨下得猝不及防。

透过公司落地窗看晴空万里,炽热的太阳移向西方。谁知道天说变就变,当头淋雨的我加速了电动车。刚出了公司,有一段逆行。夏天的雨如河流倾泻,遮挡了我的视线。你抱的文件撒了一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赶快下车了:“真的,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是一个清爽的声音,我抬头一看,你的双眼也正好抬头盯着我。那是一双明澈的眼睛。从此,我只记得那双眼睛,眼睛里有一团火。那个火是我。

“我认得你。你是20楼万科设计公司的美女。”

竟然是我们一栋写字楼。“那你几楼的?都湿了,怎么办?”

“没事,我重新打印出来。”你说。

“回头我请你吃饭吧。作为赔礼。”

“好的,不碍事,你先下班回家吧!”我心想这个小伙子好帅,人也挺好的。

第二次相遇是巧合还是缘分?

那天中午我下楼吃午餐,天空下着小雨。我窘迫地看着天上飘着的雨敲打着自己的大脑,让你不长记性。一把伞递了过来。

“带伞了吗?”是你,一把蓝底飞鸟伞。

我看着你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有一团火。

“那正好。我请你吃饭,作为赔礼。”我笑盈盈的,相请不如偶遇。

“有美女相邀,不幸荣至。”你调皮地笑着,漆黑的眼珠是一片幽深的汪洋。

我去了我常去的餐厅。我们相谈甚欢。好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我也觉得很奇怪,沉默寡言的我遇到你怎么那么多话?

我看着你眼睛的火,我选择刻意避开了你。我总是在公司人员都走了才下班。我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我只想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活。

2.

我的青梅竹马,门挨门,一起游戏,一起上下学的,育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我们太熟悉了,我们熟悉的眼睛里只有彼此。我们相约考上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了同一个就职单位。

可惜,我发挥失常考上了外地的二本院校。大一,大二,大三,终于等待熬枯了他的心,撕碎了他的情。他说:“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们分手吧!”

“本无约定,何来等待。”我表面微笑着,其实我躲在任人找不到的地方哭泣。毕业后我留在这里实习工作,我害怕回家乡面对隔壁的他们手拉手。

我的竹马请我参加他的婚礼,那日没有下雨。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映照一对璧人,郎才女貌,大红的礼服大红的新郎礼花,红艳艳的彩带,红彤彤的地毯,喧嚣的人声,“彭彭”的音乐……一切刺激着嘲讽着讥笑着我,我盯着洗手间镜子里面那张苍白的脸。

每到雨天,我撑着一把白色碎花伞,在雨中漫步,那是我的眼泪。你看它是云,穿越了本质的变化,留恋人间,只为把我的眼泪一滴滴流下。

我加班到晚上十点,大厦楼下不期而遇。这是第三次相遇。你说:“你请了我,我一定要回请你。”

“不了,本来上次就是我的失误。”我微微笑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在百货大楼后边的小巷子咱一块去吧。”你紧赶两步。

作为吃货的我,听说有好吃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那,一起吧。”我的脸一定是红的。

我跟着主管下现场搞测量做表格做数据,忙活了半个月。一上班儿办公室张姨神秘得对我说:“小李呀,有一个很帅的男孩儿来找你哦,这个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

“我看可以啊,你26了,也老大不小了,可以交一个男朋友啊,长得也挺帅的。对,我好像见过他,他应该是咱们这一栋写字楼上的。”

“张姨,上班。”张姨瞅了一眼我,低头偷笑。

下班就被你堵在大厦出口:“你怎么总是躲着我。”

“我最近下现场了,很忙的。”我心理嘀咕,为什么躲你,你不知道吗?

“那累坏了吧?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回家喝粥。”我拒绝着。

你着急地上前一步与我并肩:“我知道有一间粥屋做的挺好的。材料足,选材都是上好的,八宝粥精熬细熬五个小时做出来口感很好。”

“五个小时,那么多?”我十分好奇。

“是的,咱去尝尝?”你眨着眨着一双眼睛。

3.

我寂寂无语,电话里听你清浅的呼吸,如在耳边吹拂我颈边的发。竟然下雨了,好久没有下雨了,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早起的灯亮着,我坐在窗内看秋雨绵绵。

我喜欢雨,如果可以我愿意化作雨精灵。跟着风随着雨,去到不同的地方,见识不同风景,了解不同的人生,融入不同的风俗。

如果可以我愿意是雨,春天是润物细无声的雨,默默笼罩着大地。夏天是随心所欲的雨,大雨倾盆,击穿了银河,毫无顾忌,肆意任性,天下之大任我行走的姿态。秋天的雨清凉清爽,诗意盎然,珠线相连,好似藏在一帘幽梦里面。冬天的雨常常伴着狂风,或者是白雪,那是一副美妙的风景图;如果是夜里,在灯下看风雪夜归人,忘了冰冷是什么。即使搓着冻红的双手,也要看雨。

那些日子你陪着我看雨听雨,度过一年四季。

我回想与你的点点滴滴,好像每一次的相遇相逢都是在雨中,以后的相熟相知也是在雨中。

你渐渐地走进我,激起一层涟漪。

什么时候我们共乘一把伞?不记得了,相识六个月还是八个月,在细微的秋雨中,我们踩着地上的小水泊,伸手拍打空中的雨珠,漫步走向公园湖心的观雨亭。

小湖四面葱茏茂盛,矮树、柳树、高大的杨树错落有致。站在亭中,微风吹来湿湿滑滑的空气,犹如茫茫旷野,唯我独尊。碧蓝的湖映着一层层灰暗的云,水珠丝线串串滴落湖面,像四周溅起层层涟漪。金黄色的鱼儿如奔向大草原的羊群纷拥向小亭,它们聚在亭四周摇动尾巴,吹起泡泡。我伸手去抚摸细雨。你握着我的手,让清凉捧入心中,你把放大的俊脸捧在我眼睛里,白净的四方脸,棱角分明,红润的嘴唇含着一丝笑意,我却扭头看雨吐泡泡。

在这黑夜凌晨时分,你的电话敲响了我的记忆。

你为什么离开我,久远得如同金星光临地球。是的。

那一天早上落地窗外阳光四射,会议室里暗黑阴沉,经理大发雷霆:“是谁?是谁暴露了标书的底价?是谁?”经理一双眼睛从每一个人脸上扫射,“我们这次失败,一定查一查,这个标书都经过几个人的手?”

我顿时冷汗淋漓。我记得有一日你说你用我的U盘,你的U盘坏了。难道是你?

面对我的质问,你默然不语,你这是默认了。你一点解释都没有。到底为什么??

我冲入了暴雨中,一阵雨洗刷我脸上的泪珠。我总是狼狈不堪,在我想找到一个温暖的可以给我一点儿爱心的人的时候,事实总是捉弄我,愚弄我。难道我只可以今生孤独地活,我面对他曾经升起的一点儿希望也被磨灭了,今天彻底破灭了。

丢失一份儿工作,不仅使我名誉扫地,我一颗琉璃盏的心也碎了。

这半年多,我枯坐每一个夜,等待潮湿的雨来临。

天道有情天亦老,人道有情人难聚,风雨却年年相似。风雨无所不能无所不去,你我却不再可以。

如果可以我愿意和风雨作伴,风雨同舟,风雨飘扬,风雨共济,风雨亦无情。

夜雨“叮叮”敲打玻璃窗,电话“嘟嘟”已挂断。

“夜雨闻铃肠断声”,我拥被听雨。

从此,我如雨在天空飘来飘去,可以去很多地方,可以去好多高楼大厦 ,地坪,高山,沙漠,海洋,树林,坝子。

我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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