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22

虽还是不太明白“喜欢”到底为何物，范闲看着小乙这少有的紧张认真的模样，心里暗暗思索这喜欢定是个重要珍贵的东西。

他又变回少年模样，盘腿而坐，一扫刚才的玩笑态度，抱着胳膊也郑重其事的问小乙：“那么，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为什么喜欢他？

小乙怔了一下，突然开始回忆自己与范闲五竹朝夕相处的日子、几乎在范闲身旁形影不离的日子。

这近两年的时光，每一天其实都过得类似，吃饭、修习武功、陪伴范闲、睡觉，它们全都充满了单纯一致的美丽，以致在小乙的记忆中，他有些分不清那一天在前，那一天又在后。

其实，与其说是小乙忘记了时间的先后，不如说他在重复这相似的每一天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脱离了时间的控制。在那些脱离了时间控制的日子，与范闲有关的每一点细节琐事，都一一散发着不同的魅力。

我到底喜欢哥哥那里？小乙又在心里问自己。

清秀的眉眼，灵动的鼻尖小痣，圆润的红唇即使在范闲睡着时也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乌黑的略卷长发，好闻的草药体香沁人心脾，冰凉的纤长手指掐在自己的脸上时会让小乙打个寒颤，哪怕是偶而变成红毛小狐狸，躺在地上无理取闹非要五竹揉揉毛毛的范闲，也让小乙心动不已。

范闲哥哥自己虽总是急着积累功德提升修为，可是每每看到我因进步太小垂头丧气的气馁模样，心软的哥哥便会安慰自己修习武艺不可操之过急，顺便将这锅甩到五竹身上，非说五竹要求太过严格教习不用心云云，而五竹总是不置可否，连头也不摇一下。

哦，自己决定修炼箭术也是因为哥哥。

小狐狸好动，在这小树林里少有人来，他闷得慌，便总是要么扑麻雀，要么撵兔子，却总是错失良机，往往是，麻雀飞了，兔子也跑了。小狐狸吵着闹着要五竹替自己去捉，五竹当然不予理睬，小乙便拿上自己制的弹弓，见捉了三只兔子，五只麻雀，可谓弹无虚发。看着抱着兔子玩的不亦乐乎的范闲，他才忽得意识到自己准头极佳，不如修习箭术，后来果真也如他所愿，小乙如同开了窍一般，进展飞速。

……

实在是哪里都喜欢得不得了，小乙反而回答不出范闲的问题。

小乙索性不回答，反而又试探着问范闲：“那，哥哥，我能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不。”范闲斩钉截铁道。

看着小乙瞬间耷拉下的脸，范闲笑了，他眨了眨狡黠的眼睛补充道。

“妖的寿命比人类长多了，若说是你陪我，不如说是我花个几十年陪你。”

是啊，正是因为自己的岁月还很漫长，范闲不知道自己与五竹叔该何去何从，天地纵然很大，可他却找不到自己的归宿何在，在这十几年里，五竹叔尚还有找回小姐的执念，而自己却浑浑噩噩全然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直到遇见小乙，范闲突然很想知道，人类的寿命如此短暂，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为何他们还总是很快乐，他渴望在这个人类娃娃身上找到答案。

此时已是傍晚了，坐在庙口的五竹看着夕阳逐渐沉入对面群山的背后，侵染着小庙周围的树林，令它们一半是茜红，一半是浅灰，五竹隐约想起来自己也以往常常和小姐看这夕阳西下的有些衰败之意的景色，而如今只有他一人凝神望着那快要消失的太阳，五竹努力想在脑海中描绘出小姐的面容，然而却无可奈何的发觉自己早已忘记了她的样子。

五竹不知道悲伤为何物，只是有种怅然若失之感，他索性转身走进小庙里，打断了那两位小朋友的对话。

“天晚，你们二人，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