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丑与绅士（10）

文/饥饿艺术家

夜深了，装不住的月光从宴会厅大门奔涌而出。

宾客们如约而至，他们如催化剂那样，使葡萄酒快速苏醒，像瓶中的恶魔步步引导，又像是恶魔吸收了来自宾客们身上的黑暗。

门口的小丑一边发出尖锐的笑声，一边检查邀请函。

灯光灭，大门关，一束追光啪的一声打在一楼中央的小丑身上。他把卡牌翻来覆去洗牌，切牌，在手中拉长形成一道瀑布，每完成一次循环，尖锐的笑声就越大，他的眼神时不时在某几个位置停留几秒后立马又开始飘向远处。

另一束追光打在二楼，他扶着围栏用一种正儿八经的嗓音说：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我知道你们都为那位老绅士而来，我在此替他对你们说声，谢谢捧场。”

二楼的小丑摸着胸口弯腰致敬后又说道：“但是很遗憾的是，先生他现在还不能来，抱歉让你们扑个空，作为补偿，美酒送上，在我的右侧，请寻香前去。”小丑舒展起他的右手。

一束追光打在吧台，整齐排列的酒器在光影下显得格外优雅。

觥筹交错之后，二楼的小丑又开始讲话：“我相信你们都收到了邀请函。”他指向中央还在孤零零独自亢奋着玩牌的小丑说，“那位今天一大早就为了这件事忙碌。但是现在，我又要再次抱歉——”

室内灯绝，大门洞开，外面是被月亮照亮的夜。

黑暗中小丑的声音响起：“先生常说，没有在杯酒中感受到人生的人不值得相处。‘中秋晚宴，来去自便’，刚才没有尝出是什么酒的贵客们，对你们而言，晚宴结束，自便吧。”

小丑们进入会场，一个并两个的把绅士们往外拉，很多不愿意离去的人被一股股外力直接给推了出去。

门紧，堂皇的宴会厅变成了密室。

“他们一定会认为这又是先生的一次玩笑。”密室中传来一个小丑的声音，“放心把，灯灭之后才把他们推出去的，出去的人记不住谁被留下，不会同情你们，不不不，不会嫉妒你们。他们不值得被留下，而你，你，你们才是贵客。”

“还好，这几位贵客都被先生调教得不错，知道来喝酒不要打香水。”另一个小丑说，“所以在浓郁的复合型香气中，找到几个散发着麝香的绅士，还是能够办到。嘿嘿嘿，这个本事还是在黑乎乎的后台，凭鼻子满墙壁的找新鲜水果练成的。”

灯起。

吧台上7束灯光温柔的撒下。

一边是绅士。

另一边是死死按住他们手臂的小丑。

“不要紧张。”

半笑拍拍手，一个小丑开始缓缓哼唱。

“这样你们的心情能舒缓一下吗？”半笑说完把自己逗乐，“你知道我们不懂什么爵士乐，也许你们该喝点。”

小丑们松开手，像侍酒师那样做了“请”姿势。

有人喝，有人疑神疑鬼坐下。

“你不喝？”半笑问他面前的年轻人。

年轻人摇摇头。

“天啊，这可是MIANI。”半笑说完拿起酒杯仰头就是一大口，“别这么愁眉苦脸，先生真正要邀请的只有你们7个，我记得你们的邀请函都不一样，是什么来着？拿给我看看。”

愿您能至始至终挂上笑容。

“看吧，要是晚些时候先生来了看见你们没笑，我可不好办，说不准要丢饭碗，哈哈哈。”

哈哈哈，嘻嘻嘻，吱吱吱......7位小丑也在此时一同对着自己面前的绅士发出自己的笑声。

笑声骤停，半笑脸色一变，拿起邀请卡片快速一划，对面的年轻人眉毛上留下了一道血口。

“别一直捂着，男人嘛，有点伤才有魅力

“——我干嘛？我没干嘛呀，我只是帮你唤醒点久远的记忆。”半笑点了一支烟目不转睛的对他说。

“好了，言归正传吧，你说，先生这么繁忙，他是靠什么来甄别周围人的？不，别猜了，我直接告诉你吧，靠我们，你以为他养一个戏团仅仅是为了玩票？不是，我们是他的验钞机。好了，你即将走进，正式走进先生的圈子，享受先生的资源，你现在要给出你的介绍费——你的秘密。”

半笑拿起酒瓶子又喝了一大口。

“——不不不，这不是秘密，先生早就知道了，他自己也说过，玩酒这么多年，没见过几个人懂酒，都是装腔作势。”

“哈哈哈，哎呀，这哪算什么秘密，条件优秀如你，女朋友多几个太正常。”

“嗯......这个，这个算是个小事实，什么都有的你，靠这个刺激神经也正常。”

“看来你不想正式认识先生啊——那我给你点提示吧。”

半笑两只手撑着吧台缓缓站起，两张脸越凑越近，“你记不记得，这里，”半笑指指自己眉毛，又指指年轻人新添的伤口，“这里有道疤的小男孩？”

年轻人错愕，在慌乱间打碎了酒瓶，起身要逃。

小丑立马擒拿住绅士，重重把他压在吧台上。

“其他6个人怎么样，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也没有问过，不过，年轻人，那个稍有点自闭症的小男孩你怎么能往死里欺负，真没家教。连这么好的酒都打碎了，真是没有家教。”

“对了，”半笑对另外6个小丑说，“我观察过，绅士之间见面后要相互自我介绍，开始吧。”

“我是橙鼻，以前，住得偏远，第一次见气球都是15岁的年纪，之后就念念不忘，对空洞又有张力的东西念念不忘，气球，安全套，猪大肠，你能开洞的所有地方。”

“我那个地方很淳朴，甚至没有尖锐的铁器，我不得已拿上了刀，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多多指教，我叫红鼻。”

......

“我被称为大笑，你看这边，嘴角笑到太阳穴的，我不会其他的，我只能让你，你们——至始至终挂上笑容。”

大笑缓慢又优雅的从宽大的衣服中拿出7个圆形鼻子，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个都画上了灿烂的笑脸，他把这些笑脸一个个轻轻放在另外一张张脸前，整个过程是他最优雅，最像上流阶层的一次。

门开了。

先生走进。

他看见7张脸上被刻上血淋淋的笑脸。

他哈哈大笑。

小丑们看见先生笑，也哈哈大笑起来。

——怀念没穿这身衣服的时候吧。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