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很大,谁陪我一起寻找?

桑克尔得到了一张藏宝图。

那是一个极不平静的夜晚一如桑克尔的心情。前两天还很温和的上帝突然发了脾气,雪和冰雹像是他暴怒愤言时的口水,一刻不停的甩向了大地。狂风几乎将木屋拔起,沙砾丁丁当当地敲着窗玻璃,顺烟囱灌下的风雪和冰雹搅动着壁炉里无精打采的火苗。桑克尔硕大鼻子的阴影掩盖了他右眼的烦乱。而左眼还在火光里兀自睁着,带着一丝憧憬和不安。

“该不该去呢?”桑克尔已经纠结了一整晚,自从得到了藏宝图他的脑袋就再未停歇过。他是镇上最好的鞋匠,他继承了父亲高超的技术和诚实的美德以及市中心一间不大不小的店。小镇上几乎有一半的人都穿着他做的鞋子,在相遇的时候都会招呼一声“桑克尔,我们最好的鞋匠!”桑克尔厌恶了大半夜还是叮当作响的钟声和隔壁太太们毫不掩饰的大笑终于搬到了这里——能听见松涛和布谷鸟清脆叫声的木屋。生活虽谈不上多富裕依旧有滋有润。

“该离开吗?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桑克尔从来没有走出过蔷薇镇。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朋友(虽然也没有几个)以及他的狗都在这里。幼时就常在这片松林里玩耍,念过几年书识字了之后就到父亲店里帮忙,年长的时候娶了裁缝店的女儿——那个爱吃咸鱼干一口黄牙的精明女人,生活顺顺利利一成不变地持续到了现在。

“现在的生活很好,除了做鞋我什么都不会,真的要出去吗?”桑克尔回头看看床上的妻子,睡得依旧酣甜,梦里似乎是梦到了最爱的咸鱼干,嘴角满是笑意。桑克尔静静的看着,妻子的头发没有像白天一样盘起,头发懒懒的铺在枕头上,发丝盖住眼睑,眼睫毛艰难而坚韧地翘起,眼角的皱纹一半掩在枕头里一半掩在发丝里,鼻尖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可爱和性感,黄色的牙齿也没有因为嘴角显露的笑意而挣扎出来。桑克尔突然觉得像回到了从前,妻子还很年轻美丽的时候。他想起妻子的好来,虽然她每天都要检查鞋店的订单抱怨厨房的简陋絮叨那些贵妇的吝啬,但她还是每天为自己做饭为自己洗衣为自己烧水为自己喂那条懒狗。“如果我就这样离开,她会不会很难过?”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个不辞而别的女孩,他上学的时候那个女孩还在,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在松林采蘑菇一起到河里捉泥鳅一起度过快乐的一天又一天,一次他们玩拔树叶的游戏打赌说谁输了谁就给谁当马骑,他背起她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男子汉变成了守护着她的英雄,他想,我要这样一直背着她,带她去松林去河边去她常说的姥姥家的牧场,可是,他一样都没有做到,他只背过她那一次,一辈子仅有的一次。女孩搬了家,而小小的他们还不懂得告别,不懂得留恋。

桑克尔扯掉身上的毛毯,慢慢从椅子上站起,从壁炉上面一个瓷瓶的底下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宝图,他又一次打开,看着图中央那个鲜红的叉。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甚至不是他曾听说过的国家,当然他觉得他没听说过没什么,他不曾离开过这里他没有多少文化,但那里毕竟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也许那里的人们根本就不穿鞋。他们的衣服也一定很别致,他们的样子也肯定有些奇特之处,应该不会像这儿的一样有着如此硕大的鼻子。他想象着又强烈的渴望起来,他想出去看看,顺便寻一下宝藏。

他终于有了鼓起勇气的理由,可是,女孩已经不在了,妻子还在酣睡,世界很大很大,梦想散落在天涯海角,谁可以、陪他一起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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