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则莞尔】 第九章 天人合一

       南京西路,在上海的心脏地带蜿蜒匍匐,一提到它就让人联想到高档奢华的形象,商业社会的精华都浓缩在这条道路的两侧。这里浓缩了历史的底蕴,亦能听见现代的号角,由此树立起了在上海滩不可取代的地位。站在一幢高楼下仰望上方,这幢曾经的浦西第一高楼仍然保有着它的骄傲与高贵。

       “好了,妈,就送到这里吧,我上去了,应该就在那里。”顾休说着指向高空。

       “你先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妈再呆一会儿。”

       此时的顾休西装笔挺,脸上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像一名正要奔赴前线的士兵,顶着满腔热血准备挥洒战场。

       而人生的道路总会有遗憾相伴,从小到大就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父亲最终没能等到这一天,望子成龙二十年后还是没能亲眼看见儿子踏上社会,走上工作岗位。这不但是父亲的遗憾更是顾休的遗憾,过去曾无数次幻想该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父亲买什么礼物,以报答父亲这么多年来对自己的付出与期盼。但是今天在没有父亲的相伴下他感到孤独,那个一直以来严厉鞭策他的人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无助地环顾四周却又感到迷茫,或者说他现在很想知道父亲在天之灵能不能目睹自己前进的身影。

       进入办公区域,顾休带着非常庄重严肃的态度看着四周的任何场景,对自己的行为举止也是小心翼翼。在房间内的签到处登记后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名牌,上面印有他的名字与所属部门。整个房间内黑压压的一片,无论是男生女生几乎都是黑色职业套装,一些可能原本熟识的人正互相热烈攀谈着。由于没有一位熟人,顾休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

      房间内非常噪杂,但他基本听不清他人的对话内容,他静静等待着新员工见面会的开始。可即使是没有一个熟识的人,眼睛还是会不断扫视着周围,说不定其中的哪一位今后几年就会和自己结下不解之情。眼球左右移动,每一张面孔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大脑正在这几分钟里接受了大量的信息轰炸。正当他的目光持续扫视着上百号新人时,在人群中好像出现了一个亮点,每当目光掠过时亮点都会变得更明亮,以至于最后直接牢牢吸引住了顾休。

       “怎么可能,怎么是你?”顾休眨了眨眼睛再次定神一看,居然真的是江辰凝。这一刻的喜悦之情好比足球场上落后的一方在补时阶段突然扳平比分,让人喜出望外。顾休期盼着她看向自己,但又害怕她的目光。这种紧张的心情没有持续多久江辰凝就发现了他,她和正在说话的对象打了招呼后就起身笑着走向顾休。

        每个人都会笑,但不是每个笑容都能醉人心脾。此前顾休曾特意研究过江辰凝的笑容,她的嘴会比一般女孩稍大一点,在微笑时可以充分地咧开,同时嘴型形成非常鲜明的月牙形。其次,完美的口腔造型使得每次微笑都正好露出上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而不会外露多余的牙龈与下排牙齿。具备了这两个关键点的笑容,就基本击败了世上大部分人了。

       这次仍然是女生先开口,“嗨,顾休,穿了西装果然不一样了嘛,活脱脱一个商界精英。”

       顾休除了睁大眼睛和嘴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怎么啦?不会才几个月就不认识我了吧?”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早就有其他的工作了么?”

       “是啊,不过后来想想觉得还是这里更有挑战和发展空间,所以就来了呗。”

       “真是好突然,刚刚我都不敢相信,以为产生了幻觉呢。”

       “没有提前和你打招呼,想给你个惊喜。”

       看了眼江辰凝的胸前的名牌,顾休又发现了另一个惊喜,“原来我们还在同一个部门,真是太巧了,又可以做同学,噢不,是做同事了。”

       “那还请多多关照喽。”

       “哪里哪里,学霸总是这么谦虚呢。”

       这时一位年纪稍长的员工走进了房间,招呼大家赶快落座。很明显这应该是今天迎新活动的主持人,江辰凝又回到了刚刚的座位,顾休也怀着激动的心情坐下迎来崭新的未来,职业生涯的帷幕就此拉开。

       主持人将新员工按部门分入不同的桌号,确保每一桌都有来自不同部门的同事,促成跨部门的互动交流。其间,顾休会不时地隔着好几桌望向远方的江辰凝,这也是为期一个月培训生活的无穷动力。


       晚上最后一节选修课结束后,校园的道路上又热闹了起来,这里除了刚下课的学生还有刚自习完或参加完社团活动的同学,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次给学校注入了生机。丰富的的校园生活就是这样,即使是在晚上校园仍然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随处可闻。

       南郭与室友手挽着手走回寝室,明亮的路灯下三个少女的影子快速地在水泥路上前行。寝室区被设置在校区外面,走出校门穿过一条马路就是一片餐饮店、超市和各类小商小贩。这片区域就是学生们的生活区了,在最热门的煎饼铺与寿司铺的前面排满了学生,当然也有一些人不介意去排一下一旁的炒饭铺给自己来顿充实的夜宵,三位女生则是像往常一样买了奶茶准备带回寝室慢慢享用。

       “生命到底是什么?就是我面前这群吃喝玩乐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的人类吗?每一天就是为了让自己继续维持生命而活着吗?”少年站在风中自问。

       “怎么样,明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街舞社?”

       “我那个电影社明天应该没活动,有空的话我就和你去。”南郭爽快地答应了。

       “你这身材这运动天赋不跳街舞可惜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哈哈。”

       “以后那什么电影社就别去了,跟我一起认真混街舞社。”

       “好!跟你混跟你混,我看你可别三分钟热度像上次那个单车社一样,去参加了两次骑行活动就把自行车扔一边积灰去了。”

       “不会不会!这次可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再相信我一次嘛。”一旁的女生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非常妩媚地看着南郭。

       还没等南郭接过这温柔的问话,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就打断了这场对话,“也带我一起去练街舞吧,姐姐。”

       “咦,你是?”

       “南郭姐姐有好玩的可别扔下我哦。”少年补充道。

       “南郭你们认识?”女生一脸无知地望着南郭。

       南郭手里提着的奶茶袋微微晃动着,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后低声对室友说:“嗯,我认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上去。”

       “哦,好啊,我们等你。”

       这是她第三次与秦治见面,但这个少年已经足够让她刻骨铭心,南郭在听见他声音的瞬间就感到一阵恶心。生理上本能的反应是内心感受最真实的体现。南郭看着当空高挂的月亮,感觉这黑夜好像永远都不会离去,而她自己就像那月牙儿一样,正在被黑暗一步步蚕食最后化为虚无。

       “你在发抖。”奶茶的晃动不断发出声响,秦治犀利的目光像看着猎物一般盯着南郭手下的奶茶袋。“尽管你努力放松自己,让自己沉浸在无忧无虑的校园生活以此来麻痹心中的焦虑。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一味的躲避只会让你在最后更加痛苦。”

       “你们不想再给我时间了吗?”南郭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她怕等一下影子都会离她而去。

       “该说的都说了,你知道我们的规则,不能顺从的弦识之力只能被毁灭。”

       南郭已经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况且周边都是走动的学生,如果秦治现在就对她下手场面难以想象。先不说自己的性命危机,如果两人对战,光是甲木之力的展现就足以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南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人们的反应,人们会怎么看待她?也许她真的再也做不了普通人了。

       秦治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南郭,“那么让我送你一程,姐姐。”

       “太可怕了,一个初中生居然会把谋杀的行为看得这么随意,你的心已经被这邪力给绑架了。”

       “审判已经下达,再怎么说也挽救不了了。”秦治的神情好像自己就是能决定生死的阎王一样。

       “那你听过你的审判吗?”一个高亢的声音强行灌入两人的耳中,一名身穿紧身体恤的中年男子朝两人走来。夜色下一时很难看清人脸,直到男子走进两人他的样子被路灯照得清楚。

       “你是哪来的大叔?”

       “我可是来审判你的大叔。”

       “审判我?大叔是不是喝醉了?难道你是她的爸爸?”说话间秦治同时看向南郭但发现她也是一脸茫然。

       “秦治,光是谋杀三名教师的罪行就足够你用命来还了。”

       “哟?没想到大叔对我还是颇有研究,请自我介绍下吧。”

       “我之前对新闻里的连续雷击事故就一直抱着怀疑态度,所以特地去了你们学校调查并且已经关注了你很久,今天终于等到你露出原形了。”

       “原来……那几起事故也是你干的,简直禽兽不如!”南郭原本的畏惧已经逐渐转化为愤怒。

       “让你辛苦了,大叔。看来我该再多干掉几个给您看看,免得让您花费那么多时间与精力。”

       “小子,乳臭未干,别太狂,一会儿就让你闭嘴。”

       “既然能识破我的身份,难道你也是弦识人?不对,你没有种子。”秦治双眼发出绿光试图探测出左侦的真实身份。

       左侦从手中拿出圆形护身符充满自信地说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这里似乎不太方便吧。小子,还是另选地方吧。”

       “无所谓,就让你好好给自己选块墓地吧”

       三人随即来到了学校周边的一片荒地,此时已经黑灯瞎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有了左侦这位正义人士的突然出现南郭的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

       站定后,没等太久秦治就主动攻击。他的指尖在面前轻轻滑动就释放出一条条不规则的闪电,左侦用护身符抵挡一阵后敏捷地跳入空中,同时进行回击。左侦毫不示弱,比刚刚密度更高的光电攻击波自上而下俯冲地面,这一次轮到秦治处于防御境地。虽然双方使用的都是甲木之术,但是弦识之力的颜色也会有细微的差别,秦治发出的绿色光芒更加明亮。

       凶猛的攻击更加激起了秦治的欲望,整个人变得更加狂暴起来,他全身上下除了绿光闪耀外还出现了一圈圈的电流,电流环从头部出现包裹着全身运行至脚底,一个接一个,周而复始。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那是种子的碎片吗?还不止一种颜色?”秦治似乎对左侦的护身符非常感兴趣。

       “焚燎!”在左侦的意念下一团火焰喷射而出直窜地面。秦治的速度似乎比刚刚更快了,迅速躲开了攻击。“看来大叔也有两把刷子,我喜欢。”秦治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南郭看着空中的两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此时她也只能傻傻旁观着这场战斗。

       电流循环的速度越来越快,秦治的头发在光电的作用下根根竖起,突然间他朝左侦大吼:“去死吧,老头子!”指尖发出的闪电在半空中变粗化成一条巨龙张开大嘴向目标袭来。左侦立即向其他方向躲去,但巨龙居然也同样调转方向追赶上去。一连几次转向后巨龙仍然紧紧跟着,“可恶,该死!”左侦双眼一闭又转瞬睁开,护身符随机转化为千金状态发出一连串的月牙光波。只见巨龙被一道道光波逐渐切割得面目全非,最后消失殆尽。

       “你的甲木之术可是会完败在千金的力量下哦。”左侦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秦治完全不理睬对方的言语,这一次双手同时出击,两只手掌中又凝聚起了巨大光球,一时间数不清的闪电巨龙飞射而出。

       “太天真!”左侦握紧护身符对准飞来的炮火发射出无穷无尽的月牙光波,顷刻间空中的局部变成弦识之力互相撞击的空间,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双方的炮火愈加猛烈,谁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与其说是体力上的较量,弦识之术的对决其实更是精神层面的对决,这是一场精神力的考验。持续的使用弦识之术会让人逐渐感到心理上的疲劳,大脑好似被逐渐掏空,意识开始慢慢模糊。

       局势陷入僵局,南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作用。现在,她只要在这杆平衡的天秤上稍稍向一边加上砝码就可以改变整个格局。机会已经出现在眼前,剩下的就是由意识驱动的行动。

       从小到大南郭一直秉持着一颗热爱和平的心,友善待人帮助弱小才是她的行为准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武力挂钩。而现在现实正把她慢慢逼向道德准则的悬崖,是不是唯有跳下去才能找到真理?她可以选择沉默任眼前事态自由发展,但这也等于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他人。不,只有改变才能突破,她决定突破自我。

       短暂的思考后一层绿光逐渐爬上她的身躯,胸中黑桃形状的甲木种子正在飞速旋转。闭上双眼她听见了大自然呼吸的声音,她尝试将自己的呼吸调整为同样的节奏。她感到自己就是一棵草一棵树,任自然风吹拂变幻形态。她站在石头的视角从静默中观察着周遭事物的变化,周围的草木昆虫仿佛都在听从她的指令,她正滋养着这片土壤上的所有生灵,生灵又反哺给她的身体生机勃勃的活力。一呼一吸间南郭体内的甲木之力正在不断滋生,像破土而出的绿苗一样不断生长。她想到了无辜被残害的生命,想到了被破坏的平静生活,想到以后可能会面临更接近地狱的人类世界。一切破坏和平的势力都是她不能容许的,她指挥着万物生长,万物追随她的意志并已整装待发。

        不用睁眼,心中自有慧眼。刘海半遮在南郭紧闭的眼前,她举起手挥向一个方向,一团风暴沿着她的手臂盘旋而出,风暴在旋转中不断加速不断扩大形成不可阻挡的一股疾风冲击波。

       当秦治意识到南郭的攻击时他已经在飓风的漩涡中彻底迷失了,思想好像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很快,意识也随之消失了。

       原本胶着的战斗突然戛然而止,头顶的硝烟浮云也被一起残卷而去,刚刚激烈搏杀的阵地现在安静得出奇。南郭发出的风暴像把时光一同卷走一样,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眼前的荒地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地面可能留下的一些弦识之术经过的痕迹。

       左侦慢慢降落到地面,用带有一丝敬意的眼神看向南郭。南郭不再像之前那样胆怯,而是像一名久经风霜的的战士一样表现得相当沉稳与成熟。

       “你没事吧,大叔。”

       “托你的福,小妹妹。”

       “不过,我还不清楚你到底是谁呢。”

       “我叫左侦,是一名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刑警。过去抓捕社会上的危险分子,现在抓捕宇宙罪犯。”左侦一边说着,一边抖落战斗后身上留下的尘埃。

       “听上去很炫,大叔你不是弦识人吗?那你的弦识种子是哪里来的?”

       “说来话长。”左侦习惯性掏出一根香烟点了火,继续说道:”是很多年前别人给我的。”

       “别人?弦识人?”

       “十多年前,在上一批地球弦识人之间也发生过战斗,规模可以用宏大来形容,最后甚至是爆发成由二十八星宿集体参与的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搏杀,那是一场决定地球命运的战斗。当然,战斗也是空前惨烈,结局是所有的弦识人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真是非常的惨痛啊。而当时有一个普通人出于某些原因也出现在了战场上,目睹了这场世纪之战,并且他在弦识人惨烈的搏杀后捡来了这三片弦识种子的碎片。而在某种机缘下我们认识了,他又把碎片交给了我,从此我一直把它们带在身上。”

       “就在十几年前?可是新闻上从来没有听说过。”

       “战斗没有直接在人间展开,也没有人知道,那批人都算无名英雄了吧。现在看来那时的人类还是幸运的,而这一次邪恶势力下的弦识之力已经危及到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了。”

       “那这一次和十几年前的事有关系吗?”

       “算是延续吧。没想到东西方死性不改,两股势力这么快又再次集结起来,这一次人类应该会更加困难吧。现在你已经背叛了圣缇昆,今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说实话一切都来得太快,变得太快,根本没有给人认真思考的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让你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承受这些的确也是难为你了,不过接下来东西两方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我觉得你还是要找到剩余三方的弦识人,毕竟集体的力量比你孤身一人要强得多。”

       “你是指焚燎、清流和润土,大叔你认识他们吗?”

       “还不认识,不过我会尽快找到他们,从之前的一起校园操场被毁坏的事件来看他们应该已经与对方正面交锋过了。一有消息我就马上来联系你。”

       “那多谢了,大叔,有你这个靠山我突然感到安慰很多。”

       “这只是一个热爱和平的人类警察的职责,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南郭一枫,南郭先生的‘南郭’,枫叶的‘枫’。”

       “真是个特别的名字,我记住了。刚刚的战斗也会引起不小的骚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两人随即使用飞行术消失在暮色中。

       荒地周围早已有几个学生被刚刚天空中的多彩奇景吸引过来,由于战斗过于激烈而不敢靠近,在战战兢兢中学生们用手机记录下了一些瞬间与片段。

       在连续爆发了几起轰动的超自然现象事件后政府当局已正式展开调查,从市领导的言辞中透露出全市将调集各方所有力量集中追查这一城市谜题,必要时刻中央和军队也会介入。全上海全中国甚至全世界都在持续关注着事件的调查进程,一时间上海意外成为了世界瞩目的焦点,人类对抗宇宙力量的大幕缓缓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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