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风雨靠山屯（36）

贺广福

青头一心一意跟着马爷学徒，在祖小六私立门户后，还帮助找了三个徒弟。这件事儿，招来了马小六嫉恨，他本来就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暗想一定找个机会，让青头吃尽苦头。

机会来了。马爷的木器厂接了一批皇陵修缮活儿，需要从口外（靠山屯人称长城以北为口外，主要是现在承德地区一带）采购木材。马爷离不开厂子，他信任青头，就让青头去办这事儿。

临走前，马爷把青头叫到跟前儿（身边）。“干粮带好了没？”，马爷问。“带好了”，青头答。

“山里的道儿不好走，你们得加小心”，“嗯嗯”，青头忙点头。

“咱们雇的拉料马车，也是街上的，车把式儿刘四儿，和是我老交情，遇事儿勤问问他”。

“嗯嗯，青头不住地点头”。

就这样，青头和车把式儿刘四儿赶车上路了。刘四儿是个精瘦的老头，平时不爱说话，喜欢一个人叼着小烟袋锅儿，抽旱烟儿。驾驭马车，他是一把好手。这次山里的长途的拉脚儿（运输），非常吃力，一般的牲口吃不消，刘四儿特意换上了那匹大青骡子。骡子腿脚快，有劲儿，爬坡过坎，使着放心。骡子不好驾驭，使唤不好，就尥蹶子，耍性子。一般人不敢使唤大青骡子，刘四儿有招儿驯服它。

在马兰镇，刘四儿家是个困难户，打他爷爷那辈儿起，就给别人家扛活（打短工）。到了他这一辈儿，日子过得还是紧吧。老两口一个闺女，早早出嫁了。刘四儿从年轻起，就给财主家赶马车，调教过很多大牲口，渐渐熟悉了牲口的脾气秉性，他练成了一个别人挑大拇指的好车把式儿。

青头坐在在颠簸的马车上，看刘四儿一个人光抽烟，也不说话，就想套套近乎。“大爷，您老赶了多少年大车啦？”

刘四儿端坐在车帮上（座位），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崎岖不平的山道儿，也没回头。“啊，这…，前前后后，快十三…四年了”，他是个不善言辞表达的人，说话还不连贯。

青头抬头望了望瓦蓝的天空。此时，已经是深秋了，路两旁小草和树叶子开始泛黄，树林被秋风染得五颜六色。林子里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发出各种既奇怪，又美妙的叫声。

他从干粮袋里掏出干粮，干粮是葱花烙饼，就着井拔凉水，吃喝。“大爷，该吃晌午饭啦”，说着，把干粮递了过去。“我有”，说完，老头从嘴里拔出旱烟袋，往车帮磕了磕，顺手拿过自己的干粮袋，也是烙饼。不过，他一把年纪了，不敢喝井拔凉水，就从家里带了暖瓶，用牙缸子（靠山屯那里，把铁制水杯一律称为牙缸子。大户人家用这杯子刷牙，百姓小户，用这杯子喝水）倒了点开水，一边赶车，一边吃。

不知道谁透漏的口风，马爷派青头去口外采购木料的事儿，让祖小六知道了，这小子心里冒出了坏水，决心趁这机会，狠狠地报复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