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胜林君相识于滁州市文联组织的第一届青年文学爱好者创作大会!算是忘年交。同时认识的,还有张华。因为我们正巧住在同一房间!当然,与会的名单上也有夏清瑕一一胜林君后来的夫人......
我一直珍藏着,那届青年文学爱好者会后的合影。可是,因为实际上,自己并不适合文学创作,我是说,自己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所以,会后我几乎就是放弃了文学创作。当然,因为工作原因,还是写过一些新闻稿件。可是,胜林君一直在催促我,说我有潜力,千万不要放弃。有一次,他为《笔峰报》组稿,亲自到我办公室来,要求我提供一篇小说,而且要社会新闻类的。因为我当时在法院任秘书,所以,司法方面的素材倒是挺多,也就答应试试!我告诉他,我刚刚写好一篇法制通讯,如果作为社会新闻,几乎不用改。但是,绝不是小说。他接过去看了看说,就在这基础上作些改动,调整一下,应当就是小说,并且给出了修改意见和建议。我说,这需要时间。可是,胜林君却说,《笔峰报》开印在即,我就在老兄你办公室等!相信你能挤出来,不会让我落空的。这当然是胜林君对我的激励,也是他敬业精神的体现。他的执着,使我感动!我没有理由拒绝。所以,在他的临场督促、指导下,我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终于完成了这篇由通讯,改成“小说”的文章。说是小说,其实仍然很勉强!不过,这篇东西,后来还是以《阳光下的谋杀》(小说),在《笔峰报》的第二版上刋出了。这是我最早有关小说写作的尝试。后来,胜林君出任《全椒晨报》执行主编,更是一次次地向我约稿,给我提供机会。我也尝试着,开始了微型小说的创作。由于他的帮助和鼓励,极大地,提升了我的创作热情和勇气......
1999年9月28日,胜林君送给我一本他的诗集《视觉之误》。他甚至鼓励我说,你也可以写写诗!这使我大受感动,我能写诗吗?我问。当然,有什么不可以!他如是说。但我终究没有去写诗,太难!
我最后一次见到胜林君,是三年前的五月,那次我回全椒,知道他在电视台任台长,决定去看看他,我们谈了很多,除了叙旧,更多的,还是诗和文学。他说,即使不在全椒,即使已经退休,只要有心,总可以为全椒文化事业的发展,尽一份力的!譬如,和过去一样,给《全椒报》写写稿。当然,也可以到全椒的网上,写写博客,发挥你的余热。由此可见,为了全椒的文化事业,胜林君依然不改初衷,不忘鼓励每一个有写作能力的人,为全椒文化事业的发展出力。然而,没想到,那次晤面,竟成了我和胜林君的永别.......
有时候,人生就是那样!忽然就有个人闯入了你的生活,从而改变了你的人生走向。 我想,胜林君就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改变我走向的那个人。因为,正是他,激活了我对文学创作的兴趣!也正因为他,我的晩年生活,才因为写作而变得充实和快乐。感谢胜林君!真的,谢谢........
附:《阳光下的谋杀》(小说)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水塘的。在他看来,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手上的血迹洗掉,免得被人撞见。于是,慌乱中,他在塘边蹲下去,在水中使劲地搓着沾有人血的手。
就在这一刻,他有点后悔。不是因为杀了她,而是因为忘了戴一副乳胶手套!因为,作为一名乡村医生,他原本可以毫不费力地,使用各种医疗器械,当然,也包括使用乳胶手套。而现在,满手的血迹,使他感到心惊胆颤。他蹲在塘边,感到有点眩晕,有点恶心。那血肉模糊的她,老是在眼前晃动,他惊恐地坐下来,点燃一支纸烟,狠命地抽着,想以此平衡内心的倾斜。
他杀掉的是一个和他有着一段艳情的女人,一个已经怀孕七个月的未婚青年。一个小时前,她连同体内的胎儿一起,陈尸在滁县和全椒交界的花山脚下,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凉的乱石坑里......
那是一年前的冬天,他和她一起来到疏浚河道的水利工地。年已三十六岁的他,是这支民工大军的随队医生;而她只是为民工做饭的厨工,芳龄二十又三。工程相当紧张!不用说,民工最忙碌的时刻,正是他和她无所事事的时候。而医务室和厨房,又刚巧近在咫尺!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他的风流倜傥,以及喜欢寻花问柳的秉性,而她,恰恰有一颗萌动已久的春心......
天时、地利、人和,使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和打情骂俏,很快升格为一次苟合。
“你不嫌我老吗?”他带点自惭地问她。
“那有什么关系!老夫少妻不多的是。”她毫不脸红地回答。
“可我有妻子,而且有孩子......”
“我不是也有未婚夫么!不让他们知道就是。”她满不在乎地说。
这以后,他和她在婚外恋中,各自扮演着极不光彩的角色。他们肆无忌惮地在一起偷情纵欲,并不因为工程的结束而终止,他们难舍难分,直到第二年深秋......
终于有一天,缺乏妊娠知识的她,发现自己的体征起了变化。她以为自己有可能得了病,但还是有种担心。于是,跑到马鞍山医院去检查,医生检查的结果,证实了她的担忧。她已怀孕七个月!不可以堕胎......
她立即从马鞍山回来,去找他。
“有几个月了?”他神情紧张地问。
“医生说有七个月了!而他家正催我办事呢!”她说的“他家”就是未来的婆家。确确实实,正催她过门......
很明显,怀孕七个月堕胎是危险的!如果要引产,那么......他再也不敢想下去,额头沁出的冷汗,使他猛然间萌发了杀人的恶念。是的,只有杀人灭口!否则事情一旦败露,后果不堪设想。他开始在心中酝酿起杀人计划来,要周密,不露破绽、不留痕迹!他这样告诫自己。
“那么,我替你打胎。”他开始哄她上钩。
“在马鞍山医院都没有打掉,你行?”她不由得有点怀疑。
“我是医生,而且是外科医生。这种堕胎、引产之类的小手术,还有做不了的!”他一股劲地要她放心。“不过,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不然张扬出去,我们以后就无法见人了。你婆家也不会放过你的......”他花言巧语,连吓带骗,一步步把她引入自己的圏套。“明天是正月廿二,我们在石沛桥碰头,随后到北山的山坳里,寻一个背风的地方,把胎儿打了。”
完全没有了主张的她,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也没有理由不按他的计划行事。她还满怀希望地打算,堕过胎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嫁了!然而,她哪里知道,死亡已一步步向她逼近。
第二天早上,他把磨得十分锋利的镰刀头从把子上退下来,放到他出诊时用的黃帆布包里,又从医疗箱里取出一个50毫升的注射器。他要用他在蚌埠卫校学到的知识杀人。他清楚地记得,教材上这么写着:注射前,必须把注射器内的空气排尽。而现在,他却要用空气来杀人......
他怕撞见熟人,故意选择小路,步行到了石沛。而她,却早在石沛桥畔等他了。他们互相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一前一后,朝北山走去,像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这都是他预先关照好的。
山里的景色,给人一种萧杀的感觉,尽管远山叠翠,松涛声声,可脚下的山坡,却是光溜溜的,开山采石的结果,使这里的植被破坏殆尽,嶙峋怪石兀然耸立。
“就在这里吧!”他指了指那个采石后留下的石坑。她顺从地脱掉了棉袄,铺在那块大石后面。此时,正是中午十一点半,太阳高高地悬在空中,山坡四周空无一人。好极啦!他不由得在心里喊着,从包里取出了注射器。
“来,我替你注射一剂麻药,免得你怕痛.....”他说着,示意她把左手的袖子往上捋。
“我怕!”她还在故意撒娇。
“那你就把眼睛蒙上。”他巴不得她这么说。可怜的她,真的脱了件衣服盖到头上。就在这时,他己利索地抽了50毫升空气,缓缓地送入她的静脉,接着又推送了50毫升空气。她只是轻轻的“哼”了声,心脏就停止了跳动。
移尸和掩埋尸体是困难的,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工具。当初设计的尸体处理方案,就是弄出些血腥味来,把狼引来,“清理”掉她的尸体!他想得过于完美。接下来,他用镰刀头在她的左胸乳下,划出了一道切口,已经被注入空气的心脏,像一只皮球,从切口处蹦了出来。他不加思索地,在“心球”上划了几刀,把气体排空。又把她的气管切开,鲜血染满了他的双手.....
“喔,天哪。要是狼不来吃怎么办呢?”一切似乎就绪后,他突然这样问自己。可是,这时候的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已经失去了思维功能。他害怕被人撞见,便匆匆逃离了杀人现场,跌跌撞撞地越过田野小路。所幸的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他一度觉得自已干得很巧妙!可是,当他在塘边洗好手,冷静下来后,忽然发现自己的杀人计划充满了漏洞......
一点不错!和所有的凶手一样,他也无法做到,不在现场留下一丝痕迹。事实上,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种预感:案子很快就会败露的!
第二天早上,一个放羊的老人发现了她的尸体。由于陈尸现场位于两县交界处,所以全椒和滁州两地的刑警和法医,及时赶到了现场。
“死者身上没有搏斗痕迹,也没有被性侵的痕迹,所以杀她的一定是个熟人!”
“这么说,胎死腹中的婴儿,很可能和凶手存在血缘关系!我是说,凶手很可能为了阻止婴儿娩出而杀人灭口......”
“那左乳下的切口,足以证明凶手是一个熟悉人体解剖的医生.....”
法医和刑警在检查尸体和勘查现场时的对话,后来,被事实证明,他们最初的判断完全准确。
他从塘边站起来,丢掉快要燃尽的烟蒂,又把杀人凶器之一的镰刀头丢进了水塘,随后又用石块,砸烂了那支注射器。回到家里后,他立即取了套干净的衣服,跑到澡堂,大洗特洗,他要把身上的血腥味洗净。但是,他这些亡羊补牢式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公安机关经过周密侦查,在他杀人后的第三天,将他拘留。
起初,他有一种求生的欲望,他试图顽抗,他拒不承认。
“那么,伸出你的手来!”预审员示意他把手放在桌面上。用针尖从他的甲沟里剔出一些污垢来。
“你留在现场的血指纹,以及甲沟里这些干涸了的微粒,将能证实你是否犯罪!等我们做完指纹比对,以及理化检验,你就会老实的......”
一阵沉默之后,他颓然倒地,口干舌燥地向预审员要求给支烟抽,“我交待!”他终于声音呜咽地承认:是我把她杀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早晨,囚车呼啸看把他送到了行刑现场。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检察官在临刑前问。他抬头望了望那座郁郁葱荵的花山,随后慢慢地说,“但愿所有寻找婚外恋的人,都能从我身上得到启示,不要步我的后尘。”
是的,这就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一句用两条生命,不!三条生命换来的箴言!
(2016.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