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警长,为什么我们特殊案件科,调查的都是早就没线索的陈年旧案……”
小警员姚程在整理了一个月卷宗案件,没有发现一条有价值的线索,实在没忍住跟白格子吐槽。
年轻人,多做事,少说话,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怎么跟我白格子混。”
白格子一如既往的不着调,姚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面如土色,“我也没想通,我好歹也是警校第一毕业,怎么就认了您这个刺头做师傅。”
呵呵,也是,不是刺头也分不到这些烫手无比的案子。
但是白格子舒服的很,翘着腿,吃着饼,目光扫过白板上“连环自杀案”……
忽然,门外传来久违的敲门声,“白警长,来案子了……”
白格子收回腿,大口把饼塞嘴里咽下,冲着外面跑去,路过姚程时,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少哀叹人生,活儿来了。”
是,白警长。”
来报案的是个年轻的男人,名叫汪平。
他左手抓着手机,神情恍惚地在房间里徘徊,十分紧张,听到走近的脚步声,乍然看去,仿佛见到的救命稻草。
他冲到身穿警服的白格子面前,抓着他的手臂,魔怔似的反复低吼:“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白格子漠然将手臂抬高,侧身让过空隙,牵引着汪平坐下,“谁杀人了?”
汪平急切的盯着白格子,瞳孔震颤,里面尽是痛苦和愤恨。
我未婚妻的父亲,是他,是他!杀了妙妙,是他杀了妙妙!”
汪平突然崩溃,抓着白格子低吼,“抓他,你们马上抓他,他是杀人凶手。”
赶过来的姚程见状,急忙拉开情绪失控的汪平,安抚他道:“您冷静一点,慢慢说,您都看到了什么?”
汪平脑海中血色的画面断断续续,呼吸急促,嘴唇颤抖,“是,是虐尸,啊,不!不是,他在用刀切肉,一下,一下…,又一下,妙妙……妙妙被他装进了菜…菜坛子里。”
汪平像是刚回过神来,抓着身侧的姚程,“你们相信我,我真的看见了,我没有说慌!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现场看?现在就去!你们一定要抓住那个老畜生!!”
汪平情绪激动,他闹着要给妙妙报仇。
当他们抵达到汪平说的虐杀现场时,众人都懵了。
汪平口中的虐杀现场是个毛坯房,并没有被血色染红,而是干干净净的。
房子周围扎了一圈木头栅栏,房子老旧,看着有些年头了。
栅栏院子里放了很多腌泡菜的大坛子,坛子口用油皮纸包着封口。
刚进来,那几个坛子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白格子走过去,伸手要揭开,汪平突然大叫,冲到白格子左手边的第五个坛子前,哆嗦着抱起来。
是…,…是这个。”
汪平的反应让众人十分紧张,白格子给自己人使了个眼色,这才从汪平的手里把坛子抢过来。
你们看好他。”
是。”
把抢下的坛子稳妥的放好,姚程亲自打开。
采集证据组的相机扛在肩膀上,正要拍摄,可坛子打开,预料之中的血腥场面在哪儿呢?
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狐疑的看向汪平。
汪平心脏也如做过山车一样,上来下去,他不敢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啊,我亲眼看到的。”
汪平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把院子里面的所有菜坛子全部都打了开。
里面大多都空空如也,也有些放了腌制的泡菜,顿时,长时间腌制发酵的味道四处飘散,十分刺鼻。
白格子脸色沉了下来。
汪平背脊发凉,不敢置信的冲进了屋子,“不可能,他一定是把妙妙藏起来了,我今天一定要抓到他!”
说完,他在屋子里到处乱翻,很快就有人制止住了他。
白格子正要说汪平两句,外面两个年纪大的妇女走进来,疑惑。
你们来我家干啥?”长相富态的妇女见到腌制的泡菜都被人挖出来,菜坛子摆的乱七八糟,火大:“唉!你们都什么人啊!强闯民宅?”
大娘,我们是警察,来这里是想查……”
姚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娘的话给堵了回去:“你们是警察,可警察也不能趁着我没在家就私闯民宅呀!”
大娘不爽的撵人:“走走走走,我又没犯法,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大娘,先听我说两句。”白格子长得不错,很有长辈缘,大娘倒是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见状,白格子快速把前因后果跟大娘解释清楚,道:“大娘,您最后一次见面妙妙,是在什么时候?”
大娘面容不善:“什么妙不妙的?我们这儿压根儿没这么个人。”
不可能!”插嘴的是汪平,“上周五我和妙妙拿礼物上门,来的就是这个院子,那个时候院子的主人还是妙妙她爸爸,不是你!”
小伙子,你脑子糊涂就去看病,这是我家,住了二十多年了。”大娘懵逼:“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家就我和我妹子两个人,哪来的什么男人?还有那叫妙妙的,我们这里根本没这俩人!”
是啊,不信你们去问左邻右舍。”大娘的妹妹也跟着点头。
不可能!”汪平不相信,不过是他去报警一个来回的时间,现场竟然被处理的这么干净,没留下一丝痕迹。
白格子目光在院子周围到处扫射,确实没发现异常。
本以为是个大案子,却好像搞成了个乌龙事件。
姚程安抚了下大娘两姐妹,众人便要离开。
此时,汪平突然发疯似的跑到栅栏西侧刨土,“我没记错,这里,在这里还有个地窖的!”
大娘的妹妹手指往袖子里收了收,神色淡淡的看着汪平发神经。
大娘不快,“敢在我家撒泼,你松手!”
汪平力气很大,直接推开大娘,疯癫般用手刨变成用工具挖,可挖了两三米深,什么都没挖到。
不可能,不可能啊,这里,就是这里明明有个地窖,你们相信我,真的有,真的有个地窖。里面,我的女朋友妙妙被剁成了肉泥,都是血,都是血啊……”
白格子看着汪平奋力的刨土,目光逐渐深邃。
去找邻居打听打听。”
是。”警察们各处行动。
向周围居民了解情况时,好多居住多年的住户表示从未在这里见到过叫妙妙的女孩,并且也没听说有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独居在那个小院里。
街坊邻居都知道小院是那对姐妹住了一辈子的小房子。
为啥记得清楚,因为这里环境差,小年轻都不愿意来,住下来的大多都是年长的老人或者中年人。
住的久了,邻里邻居的,大多都认识。
汪平口中的未婚妻和未婚妻的父亲,他们这里真的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为了证实这个消息,警员还把附近的监控全部都调了出来,逐一排查。
不仅如此,连带着住户的相熟的亲朋好友也都没错漏,这二十年来,两姐妹缴水电费的票据记录,行动轨迹,甚至账户上大额转账的消费记录。
几乎能调查的全部都查了,结果是两人没有问题,说的都是实话。
所以,汪平有很大嫌疑是在报假案。
警员将证据摆放在汪平的面前,道:“汪先生,不好意思,您得报案条件证据不足,恐怕是无法立案了。您回去吧。”
听到无法立案,汪平腾的站起来,十分暴躁:“为什么不能?我都说了妙妙她是被人害死的!!是她爸爸,为什么不抓人,为什么还不抓人!!”
汪平声嘶力竭,看起来像是咆哮的野兽。
周围人见状急忙上来帮忙制止住发疯的汪平,以防止其他人会受伤。
我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但是汪先生,经过我们的调查,您口中的妙妙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汪平不可置信,“我……我未婚妻,七年前就是个死人?那么跟我在一起三年的女人是鬼吗?”
在安静的会议室,白格子撇了撇茶杯上的茶墨子,喝了一口,小警员想和白格子通个气儿,手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
白格子没在意,眼神示意大家都出去,他能搞定。
会议室里,只有白格子和汪平两人,姚程在一旁给两人做记录。
我说的都是真的,白警长,你相信我,那个院子里面真的有地窖,我进去过,妙妙就是在里面遇害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格子拍了拍他肩膀,“我不需要你表态,你只要说清楚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又遭遇到了什么。”
白格子沉默模样好像是给汪平打了一剂镇定剂,他暴躁的情绪好像也好了起来,仔细回想,娓娓道来。
月1号我们约好去民政局领证,因为太激动,我很早就到了,等了好久,妙妙都没来,我担心,打电话给她,可她电话一直关机,怎么打都打不通。我以为她临时反悔,不想跟我结婚了,我很着急,就去她家找她。”
门是妙妙父亲开的,他见到我时很诧异。我问他妙妙去哪儿了,他只告诉我说妙妙不在家,今天老家有急事,就先回去了,电话不通可能是信号不好。”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回家了。”汪平手指头都搅在了一起,看着很扭曲,“可当我慢慢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如果老家真的有事,年长的男丁不回家,让个年轻的小姑娘回家,能顶什么事?”
记录的姚程也蹙着眉头,白格子仍旧悠哉的喝了口茶,“去都去了,你未来的老丈人没邀请你进屋坐坐?”
想事的汪平被他打断了思路,茫然抬头,“他,并没有,我记得……,他只是忙着回答我的问题,好像挺不想我纠缠的,所以我和他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妙妙的父亲对你很不满意?”
嗯…,不怎么热情。”汪平道:“那也不过是我们第二次见面罢了,第一次是在30号那天,妙妙从来没和我谈及过家人,那天晚上突然说要介绍父亲给我认识,我都吓坏了,妙妙从来不主动提到家人,我一直以为妙妙是孤儿。”
一号就察觉到了不对,你怎么二号才来报案?”
汪平脸色瞬间惨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干呕了两下。
当天晚上十点多,我还是打不通电话,找不到人,又睡不着,我出门去买宵夜,正好路过妙妙家门口,我就多看了两眼。我发现大门口的小栅栏下面摆放了两个大箱子,就过去看了看。”
那收的是生鲜快递,签收的时间是11月31号。”汪平道:“也就是说一天快递都没人拿回屋,那是不是说明一号妙妙没回家,或者31号就不在家,又或者她一直在家?”
汪平想是掉入了一个怪圈,道:“我当时觉得害怕,就是那种细思极恐的感觉。本来我想离开的,可房间里面开着灯,这很奇怪,妙妙并不在家………”
汪平表情更惊慌了,“我想走,可心里又控制不住的想知道真相,或者见到妙妙父亲时,我想当面质问他妙妙人去了哪里,为什么要骗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走进了房间没有人,却听到了电话铃声。”
那个铃声我太熟悉了,是是妙妙的手机。”汪平忍住干呕的不适感,咬牙道:“我顺着铃声找到了地窖,而在菜坛子里面看到的就是妙妙、妙妙身体部分……”
尽管不完整,但、我能认得出来。”
汪平已经在极力掩饰看到的血腥画面,但白格子和姚程两人还是觉得头皮发紧。
发现了坛子里的东西,我吓坏了,踉跄着想吐,可我忍耐着,就跑出来了。”汪平哆嗦,“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找地方藏起来,然后,然后我就发现了妙妙的手机里面有一张模糊的照片,还有一段空白的音频。”
你看!”
说着,汪平把手机摆放在白格子和姚程两人中间,让他们看。
照片很模糊,只隐约能看到是个女人,但只有一半,残破的边缘有着烧焦的痕迹,看着就知道是残片。
只是在女人光洁白皙的肩膀上有一块很明显的黑色,不是胎记就是纹身。
至于音频,那就真的是安静空白的音频,什么都没有,听得人一头雾水。
汪平道:“这个照片里面的人就是妙妙,我没说谎。”
做好笔录的姚程看了下照片,又望向师傅。
见师傅没有反应,姚程道,“汪先生,您的女朋友妙妙被虐杀,我想可能这一切都是您的猜想或者是臆测。”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调查,那个小院里的两位大妈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并没有您说的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没有中年男人来往过,这就不成立您说的虐杀现场在小院。”
离开后,以防万一,我们也和大娘交涉过,在小院的空地上进行挖掘,寻找您说的地窖,事实是局里的兄弟们刨了一下午的土,达到地底五米,并没有您提供的地窖证据。”
再有您口中的妙妙女士在七年前已经身故,而且确实如你所说,并没有父亲。”姚程很无奈,“汪先生,您所说的条条都错漏百出,我们真的无法为您立案,不管您今日突然来闹这一场是为了什么,我还是劝您,回去吧。”
多和社会接触接触,总一个人憋着就容易东想西想,你多多参加户外活动,也许这样状况会更好一点。”
汪平辩解。
但姚程和警局内的其他工作人员都顺着他,哄着他,好心的去劝他,说他一定是压抑久了,才会出现恐怖的幻觉,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来现实和虚幻,导致认知错乱了。
反正不管如何,都没办法为了已经死去七年的人重新立案,况且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众人劝说的多了,就连汪平自己都要相信了。
他都怀疑是不是他又犯病了,神经不正常,开始搞不清楚状况。
以为可能是他给别人添了麻烦,汪平自己还挺不好意思的,最后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解决了大麻烦,所有人都在赞许姚程有办法,处理的漂亮。
只有白格子若有所思,端着茶杯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还在回忆汪平的所作所为,就连他离开时的情绪转变,都让他本能的多留意了下。
离开警局,汪平垂头丧气,攥着黑色手机闷头走,隐隐的自卑让他脚步越发的快了。
他有个秘密,没人知道,他曾经是有精神病史的。所以刚刚那么多人用证据反复证明他发癔症后,他顺势应下,不敢多说。
因为他真的怕,就连现在,他都有点怀疑是自己疑神疑鬼的发病了。
他闷头走,路边上过往的行人他都当成木头,冲向他从前治疗过的精神医院,他需要去检查,得不到结果,他实在无法安心。
一系列的检查下来,医生叮嘱他:“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好好休息,一定要放松下来,多做喜欢的事,多接触朋友。”
他拿着情况还不算太坏的病历单回家,外面的天色都黑了,在电梯口等电梯,可电梯卡在七层,怎么都不下来。
他烦躁的按着按键,电梯依旧一动不动,他很烦躁,转头的时候,看到有黑影一闪而过。
他再定睛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这时,凉风吹过来,他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紧绷的那根弦拉的更紧了,可怕的念头迎上心头,他害怕,不敢再等电梯,冲着楼梯口冲去。
楼梯口黑洞洞,他咳嗽了好几声,感应灯才亮起来。
灯光很暗,楼栋里依旧黑漆漆的,像是能把人吞入口的野兽。
汪平奔跑,双腿捣腾的很快,使出了他全身的劲儿。
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他加快,背后的黑影好像也如影随形,他不敢回头,继续跑。
紧急避险的本能让汪平不敢有一点分心,太过害怕,他无助的大吼:“救命啊!你别过来,救命!救命!!!……”
汪平为了给自己壮胆,根本不敢停,边跑边吼,想要吓退对方,更想求得一线生机。
不管是人是鬼,他都想活着。
但事与愿违。
他的行为激怒了黑影,黑影快速接近汪平,在他的身后抬起了粗长的木棍……
感受到背后的劲风,汪平吼声更大,抓住窗边的扶手蹲下身,可手里攥着的手机和病历单没拿住,从十五楼的窗户掉了出去。
汪平愣住,想补救,可背后的木头已经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后脑上了。
汪平直愣愣地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黑影没管汪平,顺着窗子往外看,发现手机摔在地上。
他转身踢了汪平几脚,手里匕首往汪平的心脏捅去。
哎呀,谁啊,嗷嗷叫唤,跟精神病似的……”楼梯口第一家门打开,走出来五六个年轻的男孩,四处张望,想要找到扰人聚会的烦人精。
黑影见到有人出来,就跑了。
当那几个小年轻见到头部流血的汪平,一肚子气全消了,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得叫救护车,乱作一团。
几个小伙子血气方刚,恰巧出来碰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汪平送去急救,警局来调查,见到是汪平出事了,表情都有些古怪。
对几个年轻的男孩一一做笔录,了解情况,而后,又调查小区内的监控,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