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蜗牛爬行者
01
日前台北在举行婚姻平权运动,汇聚了近二十五万人为同性婚姻合法化请愿,几十万人聚集在台北市中心,声势浩大,无论是维护自身权益的同性伴侣,还是各类社会人士,都拿出了他们全部的热情和真诚投入到为LGBT人群争取合法权益的运动中。
今天读到一则关于这场运动中令人痛心的新闻。一名女同志因为被家人发现参与这场运动,被家人关进房间囚禁了起来,结果第二天当家人给她送饭时发现她已经自杀身亡。
这名女同志的家人皆为基督教徒,视女儿的同志身份为丢人现眼的事情。当家人从媒体报道中看到女儿的身影,他们严厉地逼问她,大肆得唾弃她,侮辱她。女孩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逼迫,竟选择了离开这个世界。
女孩的家人为了息事宁人,也为了自己的脸面,竟打算不公开,简化地下葬,据媒体报道,他们家几年前死的一只狗下葬都比这要体面。
看完后,只是觉得一阵凉意。
其实在很多时候,理解和接受,需要的只是时间。社会的歧视和反对可能对女孩来说,固然伤心无奈,但也比父母劈头盖脸的唾弃要能接受得多。
我大概能想到女孩与父母争论的场面,双方都各执一词,强调着自己的立场与想法,可能没有一句话不是叫喊着说出来,大家都在叫嚣着自己希望对方怎样,可是恐怕没有人真正在听对方讲什么。 争论的最后,反对的依然反对,执着的仍然执着,口舌和肝火是费了许多,可是除了战火和硝烟,没有带来任何积极的作用。
如果事情是这样发展,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女孩的父母在发现了她的同志身份之后,一时不能接受,但他们选择先和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知道她的想法。双方在交流的基础上,试图理解对方。
02
一个朋友在看完这则新闻后跟我说,“到了这个年代还有这些偏激不理解的人,有点感觉时间白过了。”
突然想起,我曾经也是像她这样认为。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年青人,过往我总是在对那些封建保守的人或事大发评论,认为他们已经传统腐朽得根深蒂固,不可教也,新时代新社会的自由平等之风竟半点也没飘到他们那里去,甚至偶尔觉得,就是他们那些顽固不化的人拉着社会进步的后腿。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种想法有了悄然的改变,我开始想,当我在对他们作出这些指手画脚的评论的时候,我何尝不是把自己放在一个自认为思想活跃进步跟得上时代的制高点,以此来自负得指着他人的鼻子骂。
如果说那些少部分人在争取自己的权利的时候,在呼吁社会能用同理心来看待他们,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可以用同理心来看待那些坚持传统伦理纲常的人呢?
无论在什么时候,我相信理解都是一件相互的事情,你需要他人理解的同时,你也要试图理解他们。
就拿女孩的基督教父母来说,很多人可能会斥责他们不具备同理心,传统保守不包容。可是如果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他们出生在基督教家庭,从小就是接受的教会教育,耳熟能详的就是基督教教义,这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他们骨子里的东西,正如那些接受西方教育的年轻人,自由民主平等已经成为了他们所坚定不移的事情一样,那么又如何不能理解他们对基督教义的执着呢?
我始终觉得,存在即是合理。但我更喜欢它的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每一种现象都有它所产生的原因,当我们觉得对一种现象或一个人的行为不能理解的时候,不妨去想想引发它们产生的深层原因,这些不是平白无故发生的,也许再了解了其中的因果之后,我们会更容易理解别人。
03
朋友在抱怨这个社会仍然很落后的时候,我倒觉得社会的进步更显而易见。只是我们更容易看到一件事物不完满仍然不足的地方。
要知道中国在上世纪还把同性恋列为精神病症的一种,如今虽说仍然有一部分人反对和不理解它的存在,最起码对它的认知已经从一类疾病进步到了一种现象。
就像艾滋病,从前人们对艾滋病患者避之不及,好像跟他们说了一句话或是仅擦身而过就会被传染了似的。现在知识在普及,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艾滋病主要是通过体液或血液传播,而非空气传播。即使我们依然可以看到很多人对艾滋病患者恐惧万分,但是不得不承认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总体上来说,我还是相信社会是在不断进步的。人类的思想认知总是在渐渐变得开阔和包容,当我们在对现世的情况不满时,其实可以回望历史长河,会发现哪怕是今天这样的局面,也是走过了无数步的改变和突破才得来的。
思想的改变和革新永远是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的层面。朋友是学心理学的,她问我,既然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那么难,为什么我们还要做?
年龄越大,我越体会到改变一个人的观点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在其他人心里根深蒂固的观点。
我有许多次这样的经历,但结果通常都是双方大费口舌,唾沫横飞地讲上几个小时,仍然是各执己见,好像彼此的争论非但没让对方改变,反倒让自己的观点更加坚定了。
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远比改变他的外在要难。一种根深蒂固的观点的形成往往是经过了长时间环境,文化,教育统统这些加起来的经历塑造而成。哪是那么些个唾沫星子就能改变的事情。
04
现在想起鲁迅弃医从文的出发点,他意识到在当时的社会状况下,最应该拯救的并非人的身体,而是他们的思想。
谁都知道,后者更难。正如你如何将一个装睡的人叫醒,你如何说服他们放弃习惯了几十年的思维方式,去选择另一种新的思想。
五四运动所取得的成绩,特别是在思想上的突破,在今天看来是很了不起的。但我们依然很难说它是一次很彻底的思想解放运动,有一些很难根除的封建残余让它无法彻底。
如果要革新十个人的思想,那么即便最后只有一个人的想法改变了,我也觉得这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正如朋友问的,为什么改变一个人的想法这么难,我们还要去做,难不代表不可能,进步慢不代表没意义,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改变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思想,这不比做生意,炒房地产,立竿见影,付出即得回报。相反,那些心理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所做的事情是滴水石穿的,每一滴水,你看不到它留在石头上的痕迹,可是日积月累,待到每一股小的力量凝聚成大的力量,这种冲击力是震天撼地,甚至能为一群人乃至一个社会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似乎没有多少人愿意做这种看似徒劳无功的事情,大多数人仍然热衷于短期利益。朋友现在在读神经心理学的研究生,她有兴趣于人的神经如何塑造他们的行为模式,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做这件事情的意义。
正如我学了心理学后,越发对人的思想和行为产生了兴趣。对于那些患心理疾病的患者来说,他们的很多想法都是悲观的,甚至对于精神分裂症和多重人格患者来说,他们的想法是脱离社会现实和他们本身的,这种时候,你很难去说服他们“你的想法是不真实的”,但是即便再困难,你也得尽力去做。
因为一旦你成功的改变了他们的想法,这将会是他们一生的转折点。
文|蜗牛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