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母亲

今天是母亲节，过了这个节，母亲就八十高寿了！人人都说越老越糊涂，而我的老母亲却越活越明白。父亲的身体一向不好，五十多岁就有了“三高”，特别88年、14年，两次脑瘤手术，都是母亲形影不离的精心陪护才让父亲慢慢地恢复健康。父亲原本一直患有糖尿病、冠心病等基础性疾病，而14年的这次手术对父亲伤害极大。回来后，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基本处于半瘫痪状态，在母亲的协助下，生活才勉强能够自理。尤其是近年来，父亲必须依靠大量的药物维持治疗，最多一天要吃十二种药，常年要吃十种药。有过服侍患病老年人的经历的人大概都有这个体会：如何按时吃药、不吃错药，把药吃好是老年病人护理中的最大难题。  我百度过网上N种方法，有在药盒上标注的，有写在本子上提示的，有贴在墙上提醒的，大概都是些文字的提示。但这些方法对我母亲都不管用，因为她几乎是文盲。而且父亲吃的药不但品种繁多，而且吃法各样，有早上吃的，有中午吃的，有晚上吃的，有饭前吃的，有饭后吃的，有吃一粒的，有吃两粒的，还有吃半粒的。刚开始，我也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理清楚。然后，慢慢地“培训”母亲。当时连我都没有信心母亲能够把这些药搞明白。但是没有办法，我们兄弟不可能天天陪在他们的身边。母亲不得不成为我们的依靠。然而，母亲比我有自信。她和我共同研究如何辨别药名和掌握吃药的方法。她完全依靠药盒子的外形、药的形状和颜色来区分药名，她让我在药盒上标注阿拉伯数字来区分吃法，比如标注1—2，就是一天一次，一次两粒。她让我教她几个字：“早、中、晚、前、后”。用以区别什么时间、饭前还是饭后吃。母亲学得很认真。而且很快就学会了。并自言自语道：“幸亏你外公还让我上了几天学堂！”然后，又让我把这几个字标注在药盒上提示她。她一遍遍地让我演示给她看，直到熟练掌握为止。几年来，母亲把父亲的药管理得有条不紊，从没有出过差错。保证了父亲的身体健康，极大地减轻了我们的负担， 父母的晚年生活最怕的就是孤独。父母虽然回到老家居住，由于年龄很大，串门的人并不多。我们兄弟姐妹虽然经常回家，但是总也来去匆匆。父亲身体不好，与母亲的交流也很少。我们每次回家，母亲总是竭力挽留：“在家住几晚再走吧！“而我们总难满足她的心愿。我们明显感到老母亲内心其实很孤独。我们只能尽量天天给她打一个电话以聊慰。但是母亲不满足，她说要时常看到我们才放心，特别是孙子孙女们长势如何让她更挂念。为了尽量满足她的心愿，前几年微信刚刚出来的时候，我和哥哥商量给她弄了一部智能手机，教她使用视频电话。这次母亲自信心没有那么强了，或许也是我们耐心不够，或许是手机上网对她来说确实很难，或许妈妈心疼流量的钱，反正手机放在家里三个多月，她没有能用起来。我们也就放弃了。直到去年上半年，母亲一直用的老年手机坏了。母亲抱怨说，手机质量太差用不到一年就坏了。话费太高，一月几百。功能太少，只能打个电话！陡然间，我决定趁机再给母亲买个智能手机，教她上网打视频电话！因为她有这个愿望，可能就不会再抵触了。于是，我试着打电话征求她的意见，并一再强调，流量用我的副卡，免费的，不要交钱。谁知母亲一口就答应了，说要试试看。趁热打铁，我立即去买了一个华为智能手机。我先在手机上装上微信，然后给她申请一个微信号，用她的微信把我们兄弟姐妹，把她的孙子辈等重要关系人全部加入好友并且把他们的头像换成照片便于老母亲辨认。周末回家又开始“培训”我的老母亲。先教她五步法，1点击微信标识，2点击关系人头像，3点击屏幕右下角“+”号，4点击屏幕下方电话机的标识，5点击出现在屏幕下方三行字中的最上面一行“视频通话”。这么复杂的程序，对一个快八十岁的文盲老人来说确实太难了。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如何点击屏幕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对一个老人来说不简单。点击的要点是“轻、快”。母亲开始一直点不出来画面，农村人，一贯手脚重，点击重、动作又不灵敏，画面自然出不来。然而母亲不气馁，一直兴趣盎然。几乎一整天，我们都在反复试验，经过数十次的失败后，老母亲终于自己接通了视频。那种骄傲的神情就像一个小学生考试考了个一百分一样。生怕老母亲忘性快，临走时，我委托我的一个堂姐随时教她，巩固成果。那天，我们开车刚回马鞍山，就接到了母亲的视频问候。接下来的好几天，兄弟姐妹都有反映，老母亲总打“骚扰”视频。她的视频信号过来了，还没等人接到，就挂了。别人打过去，她也不会接。经过老母亲一二个月的自我训练，经过艰苦不懈的努力，她终于掌握了这门高科技的技术。父母的生活很有规律。下午五点钟左右他们就吃饭了，六点前洗漱完毕。父亲就开始看“海峡两岸”、“新闻联播”和喜欢的电视剧了，母亲一贯对电视兴趣不大，一般这时候给我们打打电话也就睡了。但是，自从会打视频电话后，母亲的生活改变了。六点后，她就开始了“巡视”工作。为了避免父亲电视打扰，她就到客厅“办公”。开始一个一个给我们给她的重要关系人打视频电话问候或巡视督查，发现问题不但要求整改，而且要“回头看”。母亲的视频督查不是盲目的，很有计划性，她会根据每个人上下班情况，甚至生活习惯安排计划，比如她知道我儿子在欧洲和我们有八个小时的时差，所以绝不会在白天给他打视频电话。母亲的计划大概一周一个轮回。既不会频繁打扰到我们，又让我们时时感到她老人家就陪伴在我们的身边。母亲勤劳一辈子。一日三餐，按时用讫。早睡早起，从不懈怠。自从13年回到农村后，在房前开了一畦小菜园，又开始重操旧业。一年四季，接茬种菜。小菜园生机勃勃，瓜果飘香。我们每次回家都是满载而归。母亲总是说：“这是农家菜，不打农药，不施花肥，市场买不到的。能带尽量多带些！”老母亲还利用闲暇时间，走村串户，收购农村的土鸡蛋，一直保持供应我们兄弟姐妹。母亲虽然思维清晰、精神矍铄，但是毕竟年已老矣，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硬朗。经年累月服侍着父亲半瘫痪的身体终究力不从心。每每我们兄弟论及此事，母亲总是坚定地说：“只要我能动一天，就不会把负担丟给你们！”妈妈，您已经八十高龄了，正应该是享受我们做儿女的服侍您的时候，而您却把照顾老父亲，这原本是我们儿女们的责任独自扛在肩上。我们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