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了贝壳的创始人左晖去世的消息,于是又想起了这个断断续续考虑了几十年的问题,我死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从儿时我知道了人不可能长生不老,终有一天要走向死亡时就已经在脑子里打问号了。
儿时,虽然脑子里打过这个问号:我死了怎么办?但年龄还小,起初一直不愿意去想,去面对,想也是往好处想。看了《孙悟空大闹天宫》就会想,也许有一天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我的身边也会出现。看了《铁臂阿童木》后,就会想,也许有一天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人就不用死了,成了钢铁战士,而且想飞就飞,无可抵挡。
最不济的时候也会这样想,我才这么小,刚小学几年级,刚初中,还有高中,大学要走呢,所以离老还早着呢,离死还远着呢。
高中以后,就光顾着玩闹了,根本没空再去思考我死了怎么办这类有关死亡的问题了。
青年时代,激情燃烧的岁月,浑身的能量都释放不完。想想那会儿,连什么叫累,什么叫疲惫都不知道,想起儿时,看到父母每天中午都要午休,都极难理解。为什么大好时光要浪费在午睡上?干点啥不比午睡有意义啊?
那会儿哪还想什么死亡?
年轻时,一直以钢铁战士自居,就算哪次想起了死亡的话题,也会这样想,我连累都不会,怎么会死呢?我死了,单位怎么办?公司怎么办?我死了,周围那帮兄弟哥们儿怎么办?他们该多难受啊!我死了,这个世界怎么办?这是个很宏大的话题,不能想下去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就人到中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累,什么叫疲惫了,终于知道年少那会儿好奇的事,父母为什么会浪费大好的时光去午睡。也终于病了,钢铁战士也倒下了。才明白自己也是血肉之躯,疾病和死亡不是别人的事,我也有份,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那年,我胖到极致,130kg,kg,kg。酒也是喝到极致,熬夜也熬到极致。
终于,老天爷经过考察之后准备收我。但我宁活不从,经过一番争执较量后,老天爷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了,放我一条生路。
深情望天一眼,向天拱拱手,非常感谢!死罪逃过,活罪难逃,我一侧身体瘫痪,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终还是不服。
看到别人能坐轮椅,就想,啥时候能坐个轮椅溜达溜达就好了。
看着窗外的阳光,就想,啥时候能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
后来我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看到有些病友的严重后遗症,听说了好多死亡的病例。从那时起开始面对死亡这个问题了,而且不光是简单考虑了,是天天在想,除了睡觉,基本就是想着死亡,说实话,那会儿其实就是一种恐惧,惧怕死亡。
有一段时间,晚上不敢睡觉,怕一睡下,第二天再也起不来了。不敢打喷嚏,怕一使劲把血管震破了。
后来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回家康复后,就开始用电脑上网搜索,那会儿还没有方便到手机上网。
搜索的话题只有一个,脑出血病人还能活多久。一搜索,更睡不着觉了,也不知哪里有这么多空闲的专家医生上网,个个都说得很严重。如,脑出血后一年内复发率较高,两年内死亡率多少,五年就算长命的了。我一看,顿时凉了半截,还好,有些良心之人算是也留了个活话,说也有活到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久的。
我自然就本能地把自己划到了十年以上那一拨里了。如此害怕了一个多月,终于有一天想开了,自己醒悟了过来。
死亡其实每天都在自己身边,从小到大都在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就算健康人,也无时无刻不笼罩在危险和死亡的威胁之下。例如,出门也可能遇到车祸,楼上坠物。
就像今天刚看到的一则新闻,楼下路上一老大爷正走得兴致盎然,没想到天降大难,六楼上跳下一只猫来,正砸到老大爷头上,老大爷躺下了,猫跑了。
每天都在担心着死亡的话,这日子就不用过了,小心点就是了。于是,从那天起,又重新抖擞起精神来,努力康复,阳光地生活,什么死亡,爱谁谁吧,来了挡不住,顺其自然吧。
如此,心情愉悦了,日子过得倒也顺畅起来了,身体也越来越好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明白了自己的所谓怕死,并不是真的惧怕死亡,而是有太多未了的责任,难舍的亲情。
再次考虑到死亡的问题,是近几年,身边年龄相仿的朋友开始有故去的了,都是看起来身体好好的,突然就检查出毛病了。
开始每年都要去几次殡仪馆,每次去都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看着熟悉的哥们兄弟安静地躺在那里,接受亲朋好友的最后告别,心里边千般滋味。
突然,又想起了年少时所想过的问题,我死了怎么办?
时光如水,去殡仪馆的次数多了,经历了多了,我相信了岁月的无情与残酷,不管人们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痛不痛苦。
太阳每天照常从东方升起,给我们带来光明和希望,并变成西方最瑰丽的晚霞与我们告别。
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拥有多少财富的财主,到了那天都一样,就是走个过程,除了家人永难忘怀之外,你的朋友兄弟可能在殡仪馆能严肃沉默一会儿,感情深的掉掉眼泪,出了殡仪馆的门,该乐乐,该喝喝,该干啥什么也不耽误。
我终于明白了,这个地球离了谁都照转不误。我死了,也没什么怎么办,月亮依旧是阴晴圆缺,海水照旧是潮涨潮落。
人生如此,有的人灿烂辉煌,有的人默默无闻。但最终大家都是同一归处,无一例外,在这一点上,这个世界终于有了绝对的公平。
回想参加过多次的向遗体告别,看到曾经活力无限,欢声笑语的哥们儿朋友,如今无言地躺在那里,那么安静,那么苍白,甚至是经历过病痛折磨后的瘦骨嶙峋。
总会忍不住心头微堵,鼻头酸楚,眼泪盈眶。跟随送别的人群,默然无语,围着遗体转一圈,转身离去时,这一世的情谊就算结束了。再有没有缘分,就看下辈子了。
出了大厅,仰望苍天,想大声长啸,又怕吓到了别人。这种内心的酸楚和感慨是看到躺在那里的朋友或兄弟后,油然而生的。但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感叹自己的人生。
看着火化车间外的大烟囱,不一会儿就该冒出青烟了,也许哪一天,也别也许了,肯定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从那个烟囱里钻出来,袅袅而散。
突然,有了一种无比凄凉的感觉,我想,真有一天我死了后,我可不想躺在那里,让大家围着我转圈看,让大家看到我那凄凉无助的样子。
我甚至想,我死的时候,最好能放段小岳岳的相声,让自己含笑九泉,开开心心地告别,但估计大概率办不了,家人的痛是一定的了。
去年,新冠疫情严重的时候,我又正儿八经想过这个问题了。我在想怎么着临走也得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于是,我在网上填写了人体器官志愿捐献登记表。
到时看,我身上有什么零件别人能用上的,就捐出去,留给有需要的人们,也算我给这个世界留下的最后一点贡献。
同时,也可以以这种方式继续留在这个星球上,陪伴着我最爱的家人和朋友们。
我也告诉家人,再三叮嘱,我不希望有遗体告别仪式,我不想躺在那里被人围观。所以,朋友们应该没有机会看到躺在那里的我了。
我要么站着,要么是那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