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周六下午,曾祥宇吃完晚饭,刚想去机房上机,电话响了,他拿起来“喂”了一声,那边竟然传来了许茹的声音:“祥宇,是你吗?”
曾祥宇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许茹会这时候给他打电话,他连忙应了一声。许茹说:“我在你们学校北门外的珠江边上,你能出来一趟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曾祥宇说:“好的,我现在马上出去找你。”许茹“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曾祥宇心里惊疑,不知道许茹这时候突然找他会有什么事。许茹的语音很平静,从中听不出来她情绪的好坏,但正是这种不咸不淡的平静,让曾祥宇瞬间变得忐忑不安。
还没走到江边,远远地就看到许茹一个人站在那里。此时华灯初上,因为时间不早不晚,江边的行人不是很多。许茹面向珠江,江风吹起她长长的秀发,配上那婀娜曼妙的身材,曾经是那么让曾祥宇心神俱醉,魂牵梦绕。
可是现在曾祥宇却没有一点驻足欣赏的心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好虚。
他走到许茹身后,叫了一声“许茹”。许茹回过头来冲他一笑,笑容依然甜美动人。曾祥宇心里一震,走到许茹身边看着她,问到:“你怎么一个人到这来了,是有事路过这里吗,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许茹说:“没什么别的事,专程来找你聊聊的。”语气很是轻松,曾祥宇暗暗舒了一口气。
许茹依旧面向江面,看着江上往来的船只和对面的灯火,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曾祥宇从侧面看着她,心里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出声询问,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终于许茹开始说话了:“小时候我很乖,也很聪明,两岁多就开始认字作画,爸爸妈妈给我讲的很多故事我只听一遍就能复述,因此很得他们的宠爱。”
曾祥宇不明白许茹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起小时候的事情,不过他本来就对许茹以前的事情很感兴趣,只是平时许茹很少对他提及自己的以往,现在既然许茹主动说起来,他当然也很乐意听。
许茹继续说到:“从幼儿园开始,爸爸妈妈就要求我要好好学习,每次考试必须考满分,拿全班第一。我也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每次都是拿语文数学双百的成绩回来给他们。
可是在上二年级的时候,期末考试我的语文只考了九十八分。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那被扣的两分是因为我在写“安静”的“安”字时,不小心把上面的那一点给盖住了,“宝盖头”变成了“秃宝盖”。
虽然数学仍然考了满分,但是当我爸爸妈妈知道语文成绩之后,对我大发雷霆,竟然把我在黑漆漆的小屋子里整整关了半天。无论我怎么求饶哭闹,他们都没有放我出来。当我最终被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的时候,我的嗓子已经完全哭哑了。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平时嘴里宝贝长宝贝短的爸爸妈妈,仅仅因为我的一点小疏忽,就能忍心用那样的方式惩罚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
我也搞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我的好成绩。难道他们对我的爱仅仅是因为我能拿回好成绩,能给他们长脸吗?如果我的成绩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对我的爱是不是也就随之消失了?
后来我慢慢长大了,虽然我依然很乖很听话,依然学习努力,而且总是能给他们带回好成绩。但是我越来越意识到,他们对我的爱是有条件的,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不能让他们满意,那种爱就一定会变成某种形式的惩罚降落到我的身上。比如关小黑屋子,比如不给买之前承诺好的礼物,比如冷着脸几天不理你。”
曾祥宇刚开始还面带笑容,可是越听越是心惊,脸色也逐渐变得僵硬。他没想到在人前风光无限的许茹,在家里竟然还曾经被这样恶意地对待过。尤其是这种对待还来自于和她最为亲近的爸爸妈妈。
他突然想起许茹给他留言簿上的话-“让本来灰暗的日子有了色彩,干涸的心灵变得滋润。”原先他看到这句话还以为许茹是为了强调自己对她的重要性而故意渲染气氛,现在看起来,她的内心其实一直怀有一份不为人知的苦涩。
他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对许茹爸爸妈妈的憎恨,为什么要用那种恶毒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女儿。他的爸爸妈妈虽然也很希望他能成才,但是似乎从来没有因为他考试不好而责备过他。
他心里气愤异常,但并不想打断许茹,因此表面上还是显得很平静,继续听许茹说下去。
“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的同桌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不仅长得俊秀,学习也非常好。我很喜欢他,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我。
我们俩坐了半年多的同桌,相互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东西,总是第一个拿给他。而他对我也特别好。因为两家离得比较近,我们还经常到对方的家里一起做家庭作业。
有一阵子我甚至都暗暗下定决心,等以后长大了,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曾祥宇的脸上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原来许茹竟然那么小就开始喜欢男孩子了。他心里没有丝毫的嫉妒,因为他小学时也曾经有过喜欢的女孩子。儿时的男女孩子之间的关系总是那么纯净自然,但他们的思想又极为单纯幼稚,很多想法会突然冒出来,但很快又会抛诸脑后,当不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