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察日记3(29/04/19)自卑

此时我窝在度假村小房间里,屋内很温暖,楼道非常安静,这是小长假前最后一个短暂的寂静了。明天早上,或着中午这里就会热闹起来想写点什么,不负着悠闲的下午时光,咖啡的香味在房间里漫延,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不远不近的山和有几个红红绿绿滑雪者的滑道,阳光懒懒得照着,有时小鸟会匆匆掠夺灯杆,️一切都这样肃静。上午点火着车时,脑子一片空白,竞不知何去何从了,到底要去哪,出来两天半了,想好抛开九型,清静清静,可是影像一幕幕挥之不去,手机打开先看群消息,开车时头蒙蒙的,说想事却不知道想什么事,说没想事脑子里却老有个事。启动随着导航一路傻傻地开,中午停车吃饭,就看见了陈浪心语:(头脑中无路可走,因为路在脚下(当下),走好今天尽心尽为做好自己能做的事,神就会回报你一个明天,真实的未来在当下,今天你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决定了明天你的结局,每一个当下都是可以自我救赎的转折点,一念之转,未来可期)陈老师说我已到了临界点了。我回复陈老师,真是及时雨。饭后匆匆上路,要写点什么,必须写点什么,写点什么呢,就写写自卑吧,可能有人笑了,这家伙牛逼哄哄的,整天觉得天老大,他老二似的,他自卑。别笑,真的,我自卑,很自卑。                 

前文说过,我儿时是在温暖而时常迁徒中孤独着在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七岁时从上海转学到北京,在一年级的整整一个学年,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孤独的怪物,大鼻子,大屁股常常引人笑活,叫我外国人,我自己有时都觉得自己来自外太空,我最恨这两个东西,经常捏住自己的鼻翼,希望它小一点,再小一点,衬衫下摆永远不放在裤子里,挡住屁股,挡住视线,挡住嘲笑,可能别人再笑什么事,我会认为在笑我的屁股,敏感了、自卑了。

之后的学生生涯,我是同学的榜样,老师的宠儿,父母的骄傲。转眼到了初二的寒假,1983年1月底,休学随父母去那远远的、让人期许的、香香的香港,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广州,转车到东莞,再转车到深圳,看见雨中的罗湖口岸,桥的两头尽是铁丝网,这边草绿色解放军,那边青绿色,帽檐,枪套,皮鞋黑亮黑亮的香港警察,我们托着行李跟着人流在两边虎视耽耽的注视下延着一条被断开的铁轨向那边走。前年去波兰,在奥斯维新集中营也有那么一条铁轨,是运犹太人去灭决的。我们就像那时的犹太人,去往那前途未卜的香港。顺便提一句,比我早几年这样走过去的北京男孩和苏州女孩,后来成为了香港四大天王之一的黎明和梁朝伟的老婆刘嘉玲。在移民官轻蔑的眼神中过关了,买票上了罗湖开往红碪的香港火车,上了车眼睛一亮,太高级了,坐了国内的绿皮车,香港的火车就像现在的复兴号,软软的沙发,干净的车箱,西装革履说着鸟语的同胞,还有阵阵的清香,好幸福,觉得上了天堂。刚找个座位坐下,椅子还没坐热,一个验票的过来查票,看看票,一眼不屑着说着鸟语,我们听不懂,看着他,他就挥手,往后挥手,二等啦,二等啦,我们匆忙起身,拉着行李在窄窄的通道被他赶着走,两侧的人都侧脸,一眼鄙视的注视下狼狈而逃,有人在笑,明显是嘲笑,有人在说话,意思大概是大陆仔,穷光蛋,来讨饭吃啦,我们在一片讥笑声中逃到了二等车箱,那里只有站票。那时国内火车只有硬卧和硬座区别,所以我们买了票连看都没看就上车了,那条通道现在想来,都好长好长,就像永远都走不完,我当时真想有个地缝钻进去好了,脸红的到了红碪车站都没退下去。后来在北京坐公交车,看见大包小包,拿着涂料桶,衣服很脏的农民工被人推来推去,大声吆喝声中我就会眼眶湿润,请尊重他们吧,他们也许一辈子就是个农民工,不可能成为马云,潘石屹,但他们决不是来讨饭吃的写到这里,我哭了.........

在香港我第一次喝到了可口可乐,炼乳,切片面包,有了第一件印花的圆领衫,看见了超级市场,电器城,还有霓虹灯。过了我14岁生日我和父母开始了打工,我第一份工是做节日装饰品,就像现在地摊买的有兔子耳朵的发夹,第二份工是在仓库里做出口欧美的手袋钱包的包装,打箱。第三份工是装配电子表。后来我常常开玩笑说,你们带过的电子表可能就是我装配的。那时香港是亚洲最大的加工基地,观塘工业区是香港最繁忙的来料加工地,第一次拿到一千大钞的港币,那兴奋的感觉现在想来还是兴奋,当时的汇率是,1:1.7就是说一千港币等于一千七百人民币,我父母在国内的工资每月合计不到一百五,只有有活,每月可以赚五千到八千港币,那是我赚得第一桶金,当然不归我,全给父母了,我们办的是双程证,不能上学,打的是黑工,看见警察要躲着走,我们租了一个群居房,九个平方不到,摆两张行军床,两个叠起来的小平台,一个是工作台、一个是厨房,储物间,外加茶歇(笑)坐在床沿上干活,晚上我在中间两个床沿的铁棍上睡,天井里全都是垃圾,老鼠白天在垃圾里快活,晚上会在我们腿上,脚上,储物平台上找吃的。我那是真是个小超人,活干的好,敢拉着小拉车转换地铁过海去中环送装配好的手表,但轻蔑鄙视的眼神如影随形,香港人中当然有好人,给了我们很多的帮助,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们的长相,他们的姓氏。香港回归后,我常常去,观塘,,铜锣湾,尖沙咀,红碪,跑马地、中环,那时呆过的地方我都去找过,厂区,房子,人都物是人非,无处可寻,只有脑海深处的影像。

终于在一个瓢沷大雨,自己仅有的生活物品被警察扔到大街上时,我疯狂了,我要回北京,我要上学,宁愿吃咸菜,宁愿穿8块钱一双的回力,我也要回北京,父母屈从了我,回来了我从没觉得父母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一生都在保护我,顺从我。换一个角度讲,我们是可以留下来的,当时一个香港老板劝过我父母,想留下来可以想办法 ,他会帮我们留下来。可是我父母为了我,放弃了。如果留在香港,十几年后我有可能是周润发,也有可能是古惑仔,暴死街头,那谁知道呢?

回到北京,我们用赚来的钱好好改善了一下生活,我们在那一片第一个有24寸彩电,第一个有组合柜,第一个有转角沙发。但我还是自卑,害怕看人的眼睛,害怕听人家的笑声,我面临的选择是蹲班重新上初二、还是跟原来的同学一样上初三,耽误了整整一个学期,我怕被嘲笑,杠着上初三,太难了,有二三个月我都不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完全是天书,咬着牙追,那时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比在香港辛苦多了,还要花钱䃼习,你说我是不是傻。终于中考一模,二模平均470分左右,考上区重点高中,换来的是一脸青春痘。我还是自卑。

我自卑,深深的自卑,内心深处的自卑,上了高中,基础不牢就表现出来了,学习成绩摇摇晃晃,中流偏下,初中都是年级前十,老师的宠儿,高中完全变成了老师的弃儿,学生中的非重点,女生眼中的青春痘男孩,我内心自卑,脸上油光满面地露出了一脸痘志,开始了我桀傲不羁的反6人生,因为我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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