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

客厅里电视机播放的声音很大，几个明星搞笑的桥段把一屋子人逗得哈哈大笑，小表弟夸张地一边捶桌子，一边抹眼泪，竹木靠椅禁不住他的前仰后翻，嘎吱嘎吱地在进行抗议。表妹吮吸着甘甜多汁的甘蔗，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张大嘴巴笑得生猛，一不小心，一小点甘蔗渣伴着汁水儿呛进她的气管，让她在下一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两桌子大人们在边嗑瓜子儿边摸麻将，偶尔手闲的时候朝电视望上两眼，也跟着吃吃地笑，发表几句评论。

年边上的生活氛围就像一杯温热的牛奶，热气在徐徐升腾，一口下去不会烫嘴，由内到外透着舒适。这时候，在外打工的、在校读书的都已经放假回家，享受着难得的一小段安逸时光。身心都放松下来，生活节奏也缓慢下来。

我给长辈添完茶，给几个小家伙分完牛奶，也坐下来吃零食看电视。热闹的笑声中，不经意之间我的视线穿过了厨房的玻璃门：母亲在那里。这道门似乎隔绝了两个世界，这边的世界热烈闹腾，那边的世界清冷安静。不，也不是很安静，因为灶上的陶瓷炖钵在消化着肚子里的杂货，可能撑着了不舒服，在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能看到它顶着盖子在摩擦，一定是在突突地响。

母亲一个人站在那边世界的中心，像根定海神针般岿然不动。似乎这边透过门缝传过去的一阵阵笑潮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我就这样，目光穿过人群、穿过玻璃门看着母亲，而母亲只看着锅里。不大一会儿，这根定海神针开始移动，她敏捷地将炖钵的两只耳朵扦下灶。她竟然不怕烫？又见她麻利地涮炒锅，上灶，大火热锅、倒油，再将旁边早已切好的肥肉快丢进锅里，瞬间我似乎隐约听到几下高昂的刺啦声，但紧接着又沉没在热闹之下。

定海神针现在变成了陀螺。只见母亲周旋于厨房不大的空间，一下择菜洗菜，一下切菜下菜，时不时还照顾着锅里翻弄两下。在我看来应该会很忙乱的做饭炒菜这件事，在母亲的心灵手巧之下却有条不紊得进行着。

我有点生气，凭什么大家都是喜笑颜开，就她一人在里面忙得打转？为什么她就那么死脑筋，让自己忙得要死，让大家玩得开心？我更加打抱不平，谁不想舒服一点，多玩一些呢？

我站起来，带着一股子气，穿过热闹打开了玻璃门。突然，我听到了悠扬欢快的歌儿，是从母亲嘴里飘出来的！母亲一转身，脸上竟然还带着微笑，竟然让我觉得她有种幸福的味道！我想接过她手上的两盘菜，她不干，偏要自己来。我说帮她打下手，她也不干，还说我打扰了她，将我赶了出来，继续哼着歌儿当她的陀螺。

看着母亲欢快的忙碌模样，我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她的心甘情愿，我默默关上玻璃门，她便又与这边的世界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