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女


大约在18年末,那是个寒冷的冬天,北方干燥的寒风像刀子那样刮在人的皮肤上,难受的很。

恰好那个冬天我在天津外差,每逢出门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围着厚厚的围巾。

有一天晚上我出去约见朋友,一起吃了顿饭,聊了聊过去的事情。相谈的热闹便分别的晚了,我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我执意步行回去,朋友便先离开。

天津有一条河,河在寒冬里结了冰,白天会看到有老大爷在冰面上凿个洞钓鱼的,很是有趣。我走到桥上的时候偶然看到那些洞里隐约闪着五彩的光芒,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便借着月光走到冰面上去看那些洞。

我从洞口望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正要回头离开,忽然脚下一滑,身子也极速的往下坠,五彩的光斑在周身闪耀。慌乱里我手舞足蹈的,惊声尖叫,心绪未定之际便依然身在一处华丽的殿堂里,感到十分的暖和。

殿里空落落的,寻不见一个人,全摆的各种奇珍异宝,挂着一幅幅好看的画。我也是喜画的,便打量着那些画中的人物“出奇”。

其中一幅半身残像,又是日本女子的装扮,在一群中国仕女当中尤其显得奇怪。我凑过去仔细看她的装饰,突然却听到一声忍俊不禁的嗤笑。

眼下这些画里的人物居然都活了过来,活泼快乐的从画框里跳脱开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同我问很多莫名奇妙的问题。

我总遇到一些奇妙的事情,也不觉得惊诧,一一同她们对话,才知道这里是当年朱棣修建在水下的行宫,封印了许多人物在画里。

当年朱棣从天津起兵南下,害怕兵败无处可去,便在此处毫不起眼的河道里修建了一处躲避居所。后来朱棣取胜,此处便逐渐为世人所遗忘了。

她们这样同我谈起。

我向她们说起这六百年来的风云变迁,早不知道有了多少的变幻。

听罢了,她们有人啼哭,有人失色,有人怅然,有人叹息等等不一而足。

那个日式妆容的女子却显得从容平淡,于是我同她聊天,了解到她幼年随父母渡海来明,无奈父母早亡,留下她和一个弟弟。后来她被引入宫中,这次同大家一起被封在了这里。

我问她为什么不关心她那个弟弟,她仍然十分平静的回答我,早之前就已经战死掉了。

噫唏嘘,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啊。

第二天我就要离开天津,便向大家辞别。只见她们一个个起身都又回到了画里去。最后一个人轻轻呼出一口气,只闻到一阵清新花香,只觉得身轻如燕,向上升腾飞去,只片刻之间就又来到了冷冰冰的冰面上了。

我再往那钓洞里看,还是黑漆漆的一片。于是便蹑手蹑脚的离开冰面,回去了。

两年后我又想起这件事情,画下来了画里的一个人,至今也再没有到过天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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