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它尘埃落定

     

          要变得伟大与完整:不夸大或遗弃你的任何部分。——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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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晴。因为是双休日,我和先生在家门口外面的绿地转转。沿着水岸一直往前,看到竹林里散落着很多春笋,因为都长在小山坡上,用“漫山遍野”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份。再往前走,经过一个木瓜林,几十棵木瓜树已是长得郁郁葱葱,每到五、六月,它们会开出很多粉色的花,等到七、八月份就会结出很多果子,九、十月份就会自然坠落在草中,然后腐烂成泥,一直到开春重新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如此这般周而复始,这一个个轮回,我已安静、耐心地看了整整十年,也不厌倦。看完木瓜林,先生让我陪他在附近茶座见他的朋友,他们聊很多地铁方面专业的事,我一点儿也听不懂,但对地铁本身作为民用交通工具的一种,我是有所留心、有所感知的。尤其是每次在纽约、巴黎、东京、香港等地出差,只要时间允许,我都会去坐几趟地铁感受当地的生活气息。

        比如,在美国通宵地铁让纽约人习惯“早出晚归”,也让这座城市的商店习惯通宵达旦迎接顾客,哪怕到了午夜时分,纽约曼哈顿商业区往往仍是热闹非凡。而在日本,新宿地铁站则让片区成为全国,乃至全球最繁华的区域。光是出口就有178个,每天运送超过350万人,源源不断的车次和人流,使得这里成为商务办公区和高级饭店最集中的地区之一。至于香港,地铁和商业的结合,TOD运营模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目前,全港近一半的居民住在地铁站周边500米以内,3/5的购物中心分布在了地铁沿线,既节约了乘客们的出行时间,又反哺了周边地块,体现租金和楼价当中。还有始建于1900年,每年运送十几亿人次的巴黎地铁,地下犹如一个商业王国,一个地铁站往往设有超过近千家商店。更有把TOD模式运用得炉火纯青的新加坡,通过在地铁站上方建设混合功能的综合体,成功分担中央城区的交通压力,提升新区的人口吸附能力、生活品质及出行效率。

        伦敦地铁应该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地铁,距今已有150年历史。由于建设时期过于久远,伦敦地铁的配套设施十分落后,没有空调,线路像管道一般狭小,甚至没有信号基站,手机在伦敦地铁里连电话都打不了。而在科技发达的今天,没有手机信号并不代表破旧,更像是一种耐人寻味的选择。伦敦地铁里最常见的景象是,每个人都在静静看报,鲜有交谈。在轰鸣的行车声中,每个乘客都仿佛沉浸在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光圈里,在这个属于自己的时间中自娱自乐。不管是早晚高峰或者鲜有乘客的午夜,大部分时间伦敦地铁都是静悄悄的。伦敦奥运会举办期间,伦敦政府曾就有机会为地铁线路升级相关的通讯设施但最终作罢。长久以来,安静的地下铁生活已经成为伦敦人的生活习惯,甚至是一种标志性的态度,在这样忙碌、拥挤的城市里,在地下有这样一处栖身之地能让人将疲惫的身躯从繁忙中抽离出来,形形色色的人、安静的车厢,这些都显得难能可贵。在伦敦的地铁里,除了听到机器运转的嗡鸣声之外,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最为常见的现象就是人手一份报纸;或者带了书籍一路阅读。人和人之间好像毫无关系,每个人都在孤独的与自己相处。但或许在这个狭小的管道里,“孤独”才是人们对这座城市最大的尊重。

          纽约作为工商都市的繁荣,有相当一部分可以归功于纽约的地下铁路系统。1900年,三万纽约劳工用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硬是用铁锹和铁铲,开凿出了这座地下宫殿。在当时的技术和硬件条件下,这可谓是一项奇迹。在美国,纽约地铁不仅是工商系统的重要命脉,更是半个文化艺术的发源地。例如现在无比火热的说唱Hip-Hop文化就起源于美国黑帮的街头艺术,而街头艺术的起源正是来自于1970年,纽约地铁内的涂鸦文化。这种自由又鲜活的生命态度,刻在了每个纽约人的血液里,然后发酵在地铁中。现如今,地铁涂鸦已经很难见到,但更多的奇奇怪怪的行为艺术却不断在纽约地铁里发酵着。在所有行为艺术中,影响力最广的,应该当属每年1月的“世界不穿裤”活动了。

这个疯狂的节日始于2002年。当时一群喜爱恶作剧的纽约人决定不穿裤子乘地铁,以引起轰动,并借此鼓励人们摈弃保守思想、尝试新东西、为生活增添乐趣。参加者被要求只穿内裤,且面无表情,倘若有人问起,就说:“忘记穿裤子了。”17年过去了,这项有点无聊的小活动不仅得到了纽约地铁官方的理解,甚至已经成为了一股风气,在全球蔓延开来。例如今年的1月11日,已有60个不同国家的城市响应了“世界无外裤”日的活动,就连一向保守的大西恩都出现了活动响应者。尽管这些活动看上去无聊,甚至有些愚蠢,但毫无疑问,正是这些傻得有些可爱的人们,让纽约成为全球最有趣的城市之一。也许对这些扭腰人来说,地上的世界实在太过压抑无聊,所以在这个属于自己的地下空间里,为什么不脱掉裤子,把生活折腾变得可爱一些呢?

        曾经看过一篇名叫《北京,有2000万人假装生活》的推文,它刷爆过朋友圈,这篇汇集了雾霾、房价、教育、医疗、归属感等诸多话题元素的文章,再次戳中了无数“北漂”的心。 追梦成功的人正在逃离,他们去了澳洲,新西兰,加拿大,美国西海岸。那些追梦无望的人也在逃离,他们退回到河北,东北和故乡。还剩下2000多万人留在这个城市,假装在生活。事实上,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生活。这里只有少数人的梦想和多数人的工作。文章引起热议后,有人共鸣,有人反驳,当然也有人选择不屑一顾。

        2005到2007年,我在北京工作、生活的几年时间里,我的通勤工具除了自行车,就是地铁,偶尔会打个出租车,当然还有步行。每天早上从北海西门的大院出发,骑自行车穿过府右街,转到长安街,迎着朝阳一直往东就可到单位,黄昏,按原路返回,迎着夕阳,一路也是十分欢悦。冬天天气冷,得骑得快,约25分钟,夏天热,得骑得慢,约35分钟。周末出去玩,也会坐地铁,北京地铁有特别的景致,据说每日通勤人次已达到了1200万人次。我的一个小朋友曾告诉我,她是地铁通勤一族,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如果你有心,可以在别人的手机上追完最新热播的连续剧,了解最新发生的实时新闻,从别人的微信聊天里看清一个人的交际圈,从Ta与别人的谈话中猜测到这个人的完整性格,甚至跟随着别人的节奏背完一整本雅思英语。我坐地铁的时间不多,但我会经常看到一些令人感动的事。有一次,我在地铁上看见一个男生身穿西装举着一把巨大的花束挤进了车厢,然后靠在车厢的角落里,把这束花从公主坟一直举到了四惠东。有一次,我在地铁上看见一位瘦弱的父亲带着六七岁的女儿一起乘车,父亲的双手一直环绕在女儿身前约二十厘米的位置,每当列车到站时,周围人潮汹涌,可这位父亲却屹然不动,用力地为女儿维持着这二十厘米的安全空间。还有一次,列车到站时,一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吃力的提着一袋远超过她体形的塑料瓶想要挤进车厢,可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老太太一瞬间就哭了出来。再然后,靠近车门的几位年轻人都下了车,把老太太和那袋塑料瓶送上了地铁,自己却站在了门外,等待下一趟列车。地铁开动后,车厢内依然很挤,但我没有听到一个人的抱怨。在晚上的地铁里,我还偶尔会遇到混进地铁的流浪歌手,抱着吉他穿梭于各个车厢,轻声唱着沙哑的民谣。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更多的人放下了手机摘掉耳麦开始聆听,甚至会有不少人,追随者歌手的脚步,走过一列又一列的车厢。我听着歌,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车窗上,像在看一部不甚流畅的胶卷电影。北京地铁容纳着这个城市的每一种人,我曾见过带着小孩乞讨,衣衫褴褛的乞丐、见过拖着行李,对一切都好奇和期盼的外来务工者、见过哪怕整个人都被挤在半空中也在努力背英语的学生、也见过西装革履,不拘言笑的白领、见过身穿名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的生意人。

          今天的微信日历上说:“要变得伟大与完整:不夸大或遗弃你的任何部分。”意思是说,每个人都可以变得伟大,只要你不要假装生活,你可以做你自己。那,在北京生活的这些人,包括我,是在假装生活吗?我认为,不是的。正如伦敦地铁承载着孤独,纽约地铁承载着折腾,北京的地铁承载的则是真实的,生活的重量。北京的每一天都会有值得记录的时刻,他们作为两千万分之一,也一直都在这个城市里用力的演绎着真实的自己。地铁,是每个城市的梦归处。每天,你都会出现在同一条线路上的不同车厢里。每天,你都会遇到不同的人,看见他们做不同的事。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你可以暂时不用做某个人的“子女”或者“父母”,可以暂时不再是某些酒肉朋友的“朋友”,也暂时不再拥有“老板”、“员工”这样的身份标签。在这个埋藏于地下的复杂线路中,“地铁”拥挤的环境却变成了奇妙的私密空间。每天早晨和夜里,在这狭小的拥挤的漫长的时光里,你可以只做你自己。

        入夜,我和小姐妹在聊她新近的生活。我对她说:“也许天长地久可以做如此解,你一生中只要有那么一刻,你全心投入爱一个人,那一刻也就是永恒。长情的人总是特别可爱。愿有个人与你共度风雨。”我一直在想,对她最好的祝福是什么呢?我觉得用两个词比较妥站:美好和安稳。就是生命中所相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生命中每一个阶段的状态都是安稳的,期望每一个女人的一生都能美好和安稳。也许,这世界没有一件事情是虚空而生的,站在光里,背后就会有阴影,这深夜里一片寂静,是因为你还没有听见声音。而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只等它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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