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雨雪风霜(外二首)


我很喜欢雨,但不是江南春日的绵绵的细雨,而是炎炎夏天的暴风骤雨。暴雨倾盆而下,天空顿时变得黑云压城城欲摧,火红电光倏倏急闪,雷声霹雳爆炸,雨像把整个宇宙都倾泻到我的面前,我的灵魂整个在贝多芬雄伟的交响乐中悚悚颤悸,我从暴风雨中得到一种赫赫威严之美。

我特别喜欢冒着暴风雪行进,尽管雪花迷得眼也睁不开,但雪花给我丝丝凉意,使我神采飞扬,仿佛我战胜司雨之神,感到无比自豪。一到冬天,雨变成雪,那雪弥漫天地,把人间渲染得一片洁白,洁白得那样可爱,那样神圣。

我喜欢霜,秋深时霜在地上铺了一层浅浅白色,它不让人寒冷,却让人清新。极目望去,整个大地像落了一片白云,玉莹莹的一片素缟,像一首无韵的诗,一副恬淡的画,令人心驰神往。

我冬天清晨公园散步,有时遇上凛冽的北风,我便格外高兴,我从戴帽子,让头露在外面给狂风鞭挞。北风怒吼,有时将我吹得歪歪倒倒,这烈烈寒风有如天崩地裂,但它那冷、那冻,却使我感到温暖。

狂风,暴雨,严霜,冻雪,都使我像经历着人生的艰险,两颊冻得通红,浑身淋得湿透,但我领略到一种历艰度险的欢乐。大自然啊!你象征着生之坎坷,命之畸曲,但我经历了一生的风霜雨雪,我没有在急流中勇退,在险境中低头,我感谢大自然锤炼了我的灵魂。今后只要活下去,还会有雨雪风霜,我还会昂然扬首,漫步过雨雪风霜。


海千年如斯,沙滩上阳光一掷千金,贝壳儿洒落着,人们纷纷捡拾着大海慷慨的赠与,这是海蓝的时候,谁的表情充满潮汐?夜晚,海边的月亮风情万种,它沐浴我,让我清雨如花。

人心很容易和水联系到一起,诸如心如止水,心海澎湃之说。人的生命也是这样,童年是露珠,简单、透明而容易挥发;少年是小溪,一路歌唱要奔向远方;青年是一面湖,满满映着的都是爱人的姿影;中年成江河,终有了自己的风格和气势;到了老年,灰颓者只剩一片干涸的河床,而练达者渊深如海——海是我们一生的理想和走向。

海有着怎样卓绝的天分,它汪洋恣肆地施展着才华,连贝壳这样小的细节上都有它的斑斓描绘。在海底,海深藏玄妙和奥义。由于地球人口的剧增,陆地面积日益难以承受,科学预测说,人们终将走向海洋。

海是地球一滴泪,带着汹涌的咸。愿生活也赐我咸涩吧,我便可以成为海水,在阳光下结晶。


山是土地呼吸的曲线,是土地力量的拳头,是土地坚硬的骨节——山是最高内陆象征。一程山水一程风,无论是苍凉的荒岗,还是葱郁的绿岭,我们总是觉得在穿过一道道雄丽的屏风。每过一段屏风,景貌就会有些许改变,好像连鸟鸣也讲着方言;可有什么又永远没有改变,时空的大笔写着它的春秋。

在那些无人前往的地方,山并不寂寞,遍野的花朵在这里完成它们美丽的一生。我领悟着花的禅意——对于我们,开亦心惊,落亦心惊;对于花,则是开亦心静,落亦心静。山和它的孩子们都是从容的。

在古长城的山岭之上,我眺望着——长城,这条青龙俯卧群山之上。长城曾是自卫的牙齿,流露了内心的抵抗;长城将是一条坚毅的脊骨,成为神圣的图腾。小时候无数次攀登长城,但这次它忽然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激动——也许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一座山,造就出山顶的奇迹。

驱车在山道上奔行,长城在一侧,仿佛历史在同步跟从。我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祖国的概念——在祖国的山岳器官、河流神经上,我们是血液里的白细胞,被运输着、流淌着,我能为成为山的一块碎石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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