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

很奢侈地拥有两天周末，决定放纵一回，打开一个连续剧，想着有意思就看看，没意思就关。没成想，竟然一看就入了迷，停不下来了。

昨天看到半夜，今天又连着，在电视声里吃过早点，在电视声里收拾了厨房，在电视声里蒸了馒头。真是，一迷上什么就陷进去拔不出来。其实情节并不如何动人，可演员演得着实不错。尤其是对戏剧那份执着，让人唏嘘，让人动容。听着里面时不时的“咿咿呀呀”，竟然不觉得烦，反而觉得甚有味道。这是不是提前进入老年了？

听戏，一般都是老人的爱好，快节奏生活下的年轻人很少有人能受得了那一句话拐十八个调的唱腔。可有些戏还确实好，有味道。尤其是那词儿，比一般诗文都形象，有情味。

王实甫的《长亭送别·正宫·端正好》：“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三句话，九个字，确将秋景和人情描写得淋漓尽致了。尤其是“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用泪染霜林如此奇特的想象，表现了离别之愁，离别之悲。离别本就伤感，更何况在这西风秋日？“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那本很有名的《窦娥冤》，以前看时总不耐烦看宫调唱词，只关注它的情节，将一出杂剧生生读成了话剧。后来，看的次数多了，方知那一句句的唱词才是精华。虽不能听，可读来也甚觉过瘾。

“我也只为无计营生四壁贫……从今日远践洛阳尘，又不知归期定准，则落的无语暗消魂。”家贫无计，卖女赴试，前路未卜，五味杂陈。这样一个父亲，该打？该骂？或者无语叹息？

“满腹闲愁，数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

“长则是急煎煎按不住意中焦，闷沉沉展不彻眉尖皱，越觉的情怀冗冗，心绪悠悠。”这“冗冗”“悠悠”，怕只有身处其地，方能体会那一份煎熬。

“莫不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命途多舛且奈何？！只能怀疑“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今也波生招祸尤？”前世今生，因果报应，只是对莫测命运无力抗拒的自我安慰罢了。似乎如此，无论多么悲惨的遭遇都可以坦然接受了。

“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芸芸众生，很多时候只能“两泪涟涟”，天地？君不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最大的仁慈就是一视同仁，谁都不理。不然，老百姓的供桌能与达官贵人的媲美？

可文学之妙，就在于将不可能变成可能！天地感应了窦娥之冤，让她的三桩誓愿都实现了。满足了读者的心理期待。

细细琢磨，读时这一字一句，唱时这咿咿呀呀，都尽显这世间万象，世态人情！一字一词，都值得细品。

“苏三离了洪洞县……”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