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 断崖
黑陌路过御林和袖中二人的时候,二人都呆望着他,他却微微一笑,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到,黑陌也不多言。这让两人更是惊异,他们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解答。
吕辕、御林、袖中三人看着黑陌离去,此刻二人满脸疑惑的看着吕辕。吕辕经过一路狂奔,心中愤怒、纠结、担忧此刻也已然烟消云散了。他看了看皎洁的满月,又望了望二人,缓缓说道:“走吧,一边走,一边说吧!”
三个人行在下山的路上,御林看了看袖中也不说话,可把他憋坏了了,御林疑惑道:“袖中姐不知道也就罢了,我可是一直跟在你左右,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吕辕笑道:“不是你不知道,怪只怪你没有留心!”吕辕顿了顿道:“你还记得咱们在齐地广源客栈的时候,门里被射了暗箭,那暗箭上还挂了一个锦囊?”
御林‘哦’了一声道:“哦!那自然是记得啊,锦囊里面不是还有条什么铜鱼,你还把那铜鱼扔在桌上,拿酒一浇,取来火折子一点,豁然火起。过了些许,火光渐熄,那铜鱼身上就出现了一个黑字‘秦’。但是,那和黑陌有关系?”袖中在一旁突然说道:“你说,出现一个‘秦’字?秦在老一辈里,代表效忠!”吕辕说道:“袖中说的不错!”
御林还是疑惑,对着吕辕说道:“那也不对啊,你怎么就知道,那就是黑陌发的暗号?”吕辕笑道:“那时,你们都盯着铜鱼,铜鱼看起来普通自然看不明了,只是九家都有铜鱼,而九家的铜鱼又不同罢了。”御林道:“也就是说,黑陌表示衷心?”吕辕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吕辕道:“这也就是那天,我为什么说,城外定然没有埋伏的原因!”御林顿悟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哪来的自信,我还想着那日定然是死战!”吕辕笑了笑,也不再说了。
此刻御林、袖中如同豁然开朗一般。一行三人往山下去了,背后,留下新升起的一轮明月。山腰渐渐弥漫起雾气,夜间出行的猛兽,在黑暗里露出绿绿幽幽的点点光亮。寒夜,霜降……
京中 黑陌府
黑陌回到府上,管家老陈也已然从齐地来到京城。此刻老陈给黑陌上着药,黑陌回头看了看这个花甲的老人。在齐地时满布眼线的他,早就知道老陈偷偷接触广源客栈。却也不说破,自己心中坦然,也没有什么要隐瞒。他自顾自得看着手里的竹简,那是一个古籍,他寻得很久才得到的。
毕竟生活在一起的年岁久了,管家老陈看着黑陌的伤口,有些心疼。他看黑陌,如同看着自己的家人一般。他跟了黑陌许久,还是担心万一有一日三爷痛下杀令。自己会不会不忍心为了三爷,而杀掉眼前又是主人,又像亲人的黑陌。他也庆幸,至今还没有接到要刺杀黑陌的命令,老陈不想无中生有,何况,他也未曾想杀他。
二人也都不说话,就这么有着各自的心思。老陈给黑陌上好药,自顾自的退去。再端着酒上来的时候,门外响起马嘶声,想来是有人在门外落了马。果然,不过须臾,一袭黑甲入了厅堂,来人赫然就是黑甲藏折。
藏折也算直来直去道:“我听闻你受伤了,特意前来拜访。怎么样,伤的不重吧?”黑陌心道:你是着急知道吕辕起了没死吧?嘴上却道:“臂膀有一处伤口,小伤而已,不必在意,无碍。只是,”黑陌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藏折兄猜的不错,仲佑的确回到了京城!且还有几位门侯,如若不是我撤的及时,恐怕今晚得命丧在断崖那了!”
藏折若有所思,黑陌所言也并无破绽,他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黑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阵寒暄之后,也就告辞回府去了……
京中 吕辕府
三人在府前落了马,文静同仲佑在院中焦虑的踌躇。吕辕走在前面,御林同袖中走在后面。吕辕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停了下来,同御林说了什么,御林跨上吕辕的马,奔向远处的黑暗里。
吕辕看了看院中的文静和仲佑,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他走到文静面前,拉着文静的手,轻声说道:“我过于着急,是我错了,不该给你脸色看!”文静扑到吕辕怀里,也不多说,就是摇头。吕辕轻轻推开文静,袖中走了过来,扶住文静。吕辕转身对仲佑道:“仲伯,你且去请琅邪王刘泽。我同他,有话说!”
文静有些抽噎,袖中安慰了些许,拉着文静去侧厢房弄酒菜去了。吕辕在院中坐定,今夜圆月透亮,院中也有石灯,照的也算明亮。此刻饮酒些许,让吕辕感叹岁月流逝。不过须臾,琅邪王刘泽爽朗的笑声就传来,打断了吕辕的思绪。
吕辕引刘泽坐下,寒暄对饮了几杯,吕辕便开了口,说道:“王上,在下遣御林去丞相府,邀你那旧友陈平,前来相见。”刘泽笑道:“近日三爷繁忙,我也刚到京中,渐渐的也把这事淡忘了。今日三爷提及,邀来相见也无妨,只是……”吕辕听得刘泽顿住,连忙说道:“只是什么?王上但说无妨!”刘泽想了想道:“三爷此番邀丞相前来,必然有事要依托。我本心直口快,见了旧友难免多话。如此,想问三爷是否有事相托,我好替三爷言语,别是误了三爷大事!”
吕辕笑道:“王上真是透彻,如此,我也不必卖关子了。还确实是有一事相托。”吕辕顿了顿道:“王上也是知道,你我皆是常年在外,京中难免不够熟络。我邀王上旧友前来,还是想能寻得一契机,瓦解吕产、吕禄二人!”刘泽道:“如此说来,你我也的确是不如丞相熟络,这文武百官,定然能寻得相关之人同那二位搭上话。”
话语之间,院墙外响起马嘶,想来是御林携丞相回来了。吕辕、刘泽二人起身相迎,一阵寒暄罢了,吕辕、御林在前,刘泽拉着陈平的手在后。入了厅堂去了,吕辕示意御林前去吩咐酒菜,几人便席地相对跪坐。
文静携袖中端了些酒食,御林也在一侧坐定,刘泽饮了一口酒,缓缓道:“丞相大人,这几年在京中过得可曾快活?”丞相陈平闷头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声道:“王上莫要取笑陈某了,如今这天下,重雾迷离。这各番前程,犹如迷途。我随高祖征战,驰骋疆场,也算运筹帷幄。奈何怎么也想不到会有如今这般窝囊!在下如今犹如一脚跌在迷雾里,谁也看不清谁。”
刘泽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吕氏当道,操控这京中卫戍,还有那南北军,文武百官各自皆有一家老小在京中,定然相当无奈!”吕辕见二人颓靡,忙道:“王上,丞相,你二人不必如此,如今齐王举义旗在外,征战吕氏王侯。王上所说,京城卫戍,大多兵士皆在南北营。只要拿下南北军,想来军中必然安定!”陈平作揖缓缓道:“三爷说的极是,吕氏猖獗,无非就是手上残留的兵权,只是苦了我南北军的汉家老兵。”
刘泽想了想,接着说道:“想来,一应兵士多数都是随高祖征战的亲兵。此不是兵士之误,而在于领兵之人。”丞相顿了顿道:“王上说的不错,兵士只听将令,此为兵士之义,错不在兵士。吕后死前,将南北军各自交付于吕产、吕禄二人!二人各持兵符在手,不可一世!”刘泽想了想缓缓道:“如若得一法子,谋得他二人,然兵士无过,本就一心向着刘氏,军中自然安定!”
吕辕饮了一口酒,说道:“我听闻吕禄、吕产二人,吕产生性凶狠,先不与之争;吕禄却不同,此人懦弱胆小,倒是可以寻一计策,将他拿下!”刘泽看了看陈平,说道:“丞相大人在京中多年,自然熟识百官品性。不知吕禄此人,可有什么破绽可寻?”丞相陈平缓缓道:“此人的确懦弱胆小,吕后许其赵王,他也不曾远去。在京中抱着权力不放,害怕出得京去,受人欺凌。如今齐王刘襄枕戈待旦,入京便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寻一人前去游说,就说:齐王刘襄入京已成定局,届时定然屠戮吕氏,骗其何不早去封地,山高路远也好求得一生!”
刘泽拍案道:“如此甚好!”吕辕微微一笑,显然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循循善诱,终将事成。有意说道:“不知丞相大人心中可有人选,玉成此事?”陈平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这么一说,也倒是有一人!”刘泽道:“丞相大人且说来听听!”陈平接着说道:“曲周侯郦商一向同吕氏交好,郦商有一子,名曰郦寄,其跟吕禄十分要好。游猎骑射,皆相伴而行!”刘泽道:“不知郦寄此人,是否可谋!”
陈平饮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想来,这还要劳烦三爷行事了!”吕辕故作惊异,一愣道:“丞相大人,你且说来,如若在下能办,定然竭力相助!”陈平作揖道:“三爷说笑了,此事,还真只有三爷办的了!”吕辕回礼,说道:“丞相,但说无妨!”陈平缓缓说道:“郦商此人倒是同吕氏走的近些,这也是他儿子郦寄为什么同吕氏交好的原因。郦氏一门虽无远谋大德,不过其子郦寄倒是孝心可嘉!而郦商听闻有一顽疾,遍寻名医却不见好。三爷何不遣人,将其父郦商掳来,寻些医师,解他陈年顽疾,好生照顾。再同郦寄使些手段,郦寄定然能为三爷所用!而京中之事,必然可成!”
吕辕笑道:“早就听闻丞相大人阴诡手段,如今看来,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刘泽亦是笑道:“丞相高谋,在下佩服,我替刘氏,谢过丞相大人了!”丞相摆了摆手笑道:“想当年,若不是三爷旗下十二门侯,替我涉险项营,让我觅得扬名机遇,也不会有我陈平今日。如此,我这一身的功名利禄,还是拜老三爷提携所致,王上如今,不必客气!要谢,还是要多谢三爷才是!”
刘泽、陈平同时起身向吕辕作揖,吕辕连忙起身回礼。陈平望了望院外满天星辰,说道:“本来得知王上在此,早早就想来拜访,但是又想三爷未曾召唤,怕贸然前来,坏了三爷计策。本欲多聚,奈何已然深夜,今夜多有叨扰。还望日后事成,咱们再次开怀畅饮!如何?”刘泽笑道:“如此,甚好!”吕辕也迎合道:“定然不醉不归!”说罢,三人作揖,陈平扬袖,跨门进了院中。
吕辕对御林点了点头,御林便去了后殿,一行人行至院中,此刻,御林从后殿取来一袋金子,交于陈平。吕辕说道:“丞相大人,在下还有一事相托,济川王刘太、淮阳王刘武、常山王刘朝等在京城俱年幼。还请丞相大人,替刘氏多多走动,无论如何,他们本无过。还希望,在诸吕面前,百官能够力保刘氏血脉!”陈平作揖道:“定然不辱使命!”刘泽作揖道:“如此,便多谢了!”
吕辕转身对御林道:“你带上两位门侯,且护送大人回府,定保大人无事。”陈平坐在马车上,作揖道:“多谢三爷!”吕辕回礼道:“无妨!无妨!”吕辕、刘泽见车架远去,二人便回得院中。
刘泽年事已高,也作揖相辞,歇息去了。留得吕辕一人在院中,吕辕抬头看了看那轮明月。今夜多事,弄得吕辕也有些乏了,他闭了闭干涩的眼,在睁眼时,那寒月银光,如同明灯,但是即便如此,即使再怎么亮,却也照不亮这好似混沌未开的尘世。
文静同袖中此刻在厅堂收拾,端着收拾的餐盘,再次路过院中时。她们看着这个自己心爱的男人,外表看似柔弱,内心却承担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东西。她们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默默陪着他吧。文静去了侧厢房,袖中还愣在那里呆望着。文静轻声唤了一声,让袖中醒悟,突然觉得在文静面前自己这样不合适。吕辕此刻再一次在院中坐下,内心依旧不能平静,他担心,担心远去的御林。直到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方才回屋去了……
(本章完结,来文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