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落不明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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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张虫虫有没有跟过来，背后两个圆圆的烟窗越来越窄然后彻底消失在了雨里，我在自己体内的感觉奇怪的像是吃了自己的眼睛，结果把视野也吃了进去，还鲜活鲜活地能看见前面的路，树，和那束粗强的光柱。

　　那束光越来越大，我停了下来，面前的景象足以让我惊掉了下巴，鼻子，嘴等整个五官。并且李丽的声音也开始打颤。

　　“哥，它们都来了。”

　　我没说话，我的身体向着它们走过去，已经没有什么秃子王，狗腿子了，全是变了形的青蛙，蛤蟆，蜈蚣，蟑螂，蝎子，蚂蚱，苍蝇，蚊子...在光柱里抬着头对着天空。

　　恶心的我不行了。

　　“你说，”我顿了一下。

　　“什么？”

　　“烤一烤，哪个最好吃？”

　　李丽沉默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她踢了我一脚，还挺疼的。

　　“你把我踹疼了。”

　　“我没动啊！”

　　“那我怎么会疼呢。”

　　我的身体回了一下头，张虫虫跳起来拿头顶着我的头，嘴里还嘟囔着。

　　“王小力，你真丑！”

　　我弯下了身子，两个巨大的眼泡靠近了他，好像我的身子更生气，又掐起了他的脖子。张虫虫的脖子上全是红印子，这个傻孩子，跟过来干嘛呢。

　　他这次好像不一样了，猛挥着拳头打着我的头，全都往白眼泡上打，每打一下就像凹进去的橡皮泥，只不过很快又变了回来。

　　我能感觉到疼，并且很疼，在整个混沌的体内弥漫开来，而且身子有了一丝异样，好像在争夺控制权。

　　“打我！打我！”

　　我喊了起来，尽管他一点也听不到，但是李丽能听到。

　　“哥，你也感觉到了？”

　　“变身？”

　　“咱俩一块抢回来吧。”

　　“咋抢？”

　　“张虫虫打你的时候，你专心点，感受它。”

　　如果我有嘴，我一定能笑到天上去，感受痛苦的意思是让我抽血不光要看着针头，还得滋溜着嘴唇配合着往外抽，吃着臭豆腐还得配一口榴莲。

　　“你俩想得美。”

　　收音机说话了，我还能看到那条白色的虫好像向内钻入了体内和我们站在了一块，接着又缩了回去。

　　我没说话，李丽也没说话。

　　我在感受痛苦，我的手不自觉得抓得紧紧地，张虫虫的脖子变成了一根软皮管，被我捏得脸都紫了，暴起来的青筋都快爆了。

　　痛苦。

　　痛苦是什么，张虫虫用手指扣住了我的眼泡，使劲往里摁，我想起来我露着白骨的小腿肚子，那一根呲裂的断骨是一种钻心的疼。

　　痛苦是什么，张虫虫往我脸上吐了一口吐沫，用着喊不出来的声音嘟囔着什么，我想起了吕美美的头，躺在那张床上，瞪着我，除了她的死亡，还有我的恐惧。

　　我的身体开始再一次巨变，一会是我，一会是李丽，一会是怪物。

　　张虫虫掉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喘着气。我趴在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我的胳膊一会变粗，一会变细，一会胸前多了两块肉，一会又没了。

　　我要疯。

　　张虫虫踢了我一脚。

　　我变回来了。

　　坐在地上，他还在不停地踹着我的头。我侧过头，白了他一眼，鬼知道我的眼神有多可怕，他直接愣住了，然后躺在地上继续蹬着我的头。

　　“行了行了，是我。”

　　他的肉丸子脸被雨和泪浸得透透的，上来又抱住了我，激动地说不出话。

　　“快跑！”李丽说话了。

　　我站起来，那些杂七杂八的怪物早就发现了我，但是好像没什么功夫管我，我在等一个声音，我怕我又会变回去。

　　“快跑，它不会说话了。”

　　“为啥？”

　　“我掐着它的脖子呢，哥。”

　　“别闹！”

　　“这死虫子在我身边，你快跑。”

　　我把张虫虫扶起来，他轻的像一快泡沫，我又把他背了起来，转身就跑。也可能不是他轻，我感觉自己好像强大了许多。

　　“王小力，你看天上。”

　　他拍了拍我的腰，我转回头去，那束光柱的上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头，整个全是白虫包裹着，像一只死掉的狮子头被爬满了蛆，在拼命的往下探，又露出了长长的脖子，还扒着天空破洞的边沿往这边钻。

　　所有的虫怪都在底下抬着头，不对，他们都在张着嘴，嘴里还发出了一束束小光，集合在了一块，好像在为那头巨兽铺着路。

　　怪不得这光束会如此强。

　　我把张虫虫放在了地上，向光束走去。

　　“王小力，还是你吗？”

　　“是我，我去救地球。”

　　“你会死的，哥。”李丽在我脑子里着起急来。

　　我拍了拍自己的肚脐，“这和死了也没啥区别。”

　　“保护头。”

　　“知道。”

　　我撸起了袖子，又蹲下来系紧了鞋带，抓着泥土，奔了过去。

　　快得如闪电的速度让我一使劲没用一秒地就跑到了秃子王那个蜘蛛面前，他的大嘴一愣，我跳起来一拳打了上去，他竟然退后了几米远。

　　我真强。

　　狗腿子那只蜈蚣盘着身子也顾不上嘴里的光束了，直接冲着我扭来，甩起了那带着刺和毛的尾巴，我本想跳一下躲开，结果一跳竟然飞了起来。巨兽的头就在我的脸上，密密麻麻的虫让我想起了花鸟鱼虫市场的面包虫，挤在小箱子里一个趴一个，堆在一块。

　　少了他俩的光束，巨兽的洞变窄了，好像卡住了身子，努力往外拱着。我又冲了下去，他们好像不理我了，全部专注着抬着头，把光柱的通道又打开了。我不断地打着秃子王的大嘴，他也不再还手，四只腿直挺挺地立在地里，只顾往天上射着那束光柱。

　　所有的怪物都是，把身子插在地里努力使着劲张着嘴，打哪一个都不动，只顾着把巨兽召唤出来。

　　“哥，还有个办法。”

　　“什么？”

　　“进去。”

　　“哪？”

　　“巨兽嘴里。”李丽顿了一下，“别想了，回不来了。”

　　“知道。能换成你的身子吗？”

　　“干嘛？”

　　我还得跟张虫虫告个别，我跑到他的身边，掀起了校服，他立马闭上了眼，我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胸前立马又长出了两个肉球，圆圆的。

　　“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好看吗？”

　　“好看。”

　　“再见。”

　　“李丽！不，王小力！”

　　我大腿一蹬，飞到了天上，踩着光柱，扒开了巨兽的嘴，直接钻进了它的脑袋里。

　　里面比外面还要恶心，全是蠕动的虫，我踩着虫背，看到了一个人。

　　他转过头后，竟然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