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5-18

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

《传习录·答聂文蔚（4）》：

仆诚赖天之灵，偶有见于良知之学，以为必由此而后天下可得而治。是以每念斯民之陷溺，则为之戚然痛心，忘其身之不肖，而思以此救之，亦不自知其量者。天下之人见其若是，遂相与非笑而诋斥之，以为是病狂丧心之人耳。呜呼，是奚足恤哉！吾方疾痛之切体，而暇计人之非笑乎？

人固有见其父子兄弟之坠溺于深渊者，呼号匍匐，裸跣颠顿，扳悬崖壁而下拯之。士之见者，方相与揖让谈笑于其旁，以为是弃其礼貌衣冠而呼号颠顿若此，是病狂丧心者也。

故夫揖让谈笑于溺人之旁而不知救，此惟行路之人，无亲戚骨肉之情者能之，然已谓之无恻隐之心，非人矣；若夫在父子兄弟之爱者，则固未有不痛心疾首，狂奔尽气，匍匐而拯之，彼将陷溺之祸有不顾，而况于病狂丧心之讥乎？而又况于蕲人信与不信乎？呜呼！

今之人虽谓仆为病狂丧心之人，亦无不可矣。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天下之人犹有病狂者矣，吾安得而非病狂乎？犹有丧心者矣，吾安得而非丧心乎？

这一段原文理解不难，所以下面对原文的白话文表述，来他一个天马行空，只遵循原文的逻辑秩序，不再讲究字面意思了。

“不知道是上天的眷顾，还是怎么回事，我偶然发现了良知和致良知对大家都有好处。我想把这些发现讲给大家听，我认为只要大家接受了这些东西，所有人都能得到安康。

“每当想到老百姓正处于苦难当中，我就心痛得厉害，就想快点把我的发现告诉他们，让他们快点从苦难中走出来；所以，就算能力再不济，我也自不量力地去跟大家讲述我的发现。但结果是好多人都不理解我，还有人嘲笑我，说了很多怪话，甚至说我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哎！他们再怎么说，我都不管他们。我正在真真切切地感受着身体的痛苦，哪里有时间去管那些哟！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冷言冷语罢了。

“如果有人掉到了河里，或者掉下悬崖，他的亲人看见了，一定会很着急，大声呼救，脱掉衣帽鞋袜，第一时间跳进河里去救人，或者冒着自己掉下去的危险，趴在悬崖边伸手去拉。可要是望江县的警察看见了（哦！说错了，王阳明没说他们，王阳明说的是“士人”，是那些当官的），要是当官的看见了，他们不会那样，他们会装着没看见，继续相互间打躬作揖，握手言欢，继续在一旁愉快地攀谈。甚至还会讥笑脱光衣服跳进河里的人，趴在悬崖边伸手去拉的人，说他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

“这些人就不是人。见死不救，不能因为他们与失落者没有亲缘关系，就原谅他们；不能说只有有亲缘关系的人才有救人的义务。可恨可笑的是，那些人还讥笑别人；冒死救人的人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哪里还会顾忌他们的讥笑呀！我也是这样，我只想着如何把我对良知的发现告诉给大家，我只关心大家能不能从困苦中解救出来，根本就不会去祈求那些人心底里已经坏透了的人相信我，相信我的发现。

“对了！现在，有人说我丧心病狂，我还得承认。天下所有人都是我所关心的；天下还有那种见死不救还说风凉话的、丧心病狂的人，我的心怎么可能不丧心病狂呢！”

人人皆有亲缘关系，所以说“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如果天下之人都能说“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那将多么美好的事情哟！可恨的是，正是那些掌握着更多社会资源，掌握着社会权力的人不知道这句话，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肯说出这句话，不愿意去实践这句话。王阳明在这里告诉我们，其实也不必去恨他们，“我心光明”，自己诚实地做回自己，自己诚实地去实践“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这句话就够了。

一时之念，不知对不对，权且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