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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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楼顶喝茶读书，清凉的夏夜微风，带着缕缕浓酽的茶香，手捧一本新读的书，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不觉有些沉醉其中。不经意间抬头看看天空，心中竟然一惊。头顶一大片暗蓝的天空中随意地点缀着三五颗星星，一片薄云如薄雾如轻纱，自由地舒卷，东方空而远的天边，是瓦片云，像波纹像鱼鳞，仿佛是被刻意码过一般，规规整整，妥妥帖帖！月亮刚刚从那波纹里飘出来，皎洁的清晖，把旁边的波纹映得愈加明亮，而我头顶的薄云也愈加缥缈了。

我索性关了电灯，合上书本，靠在椅背上，深情而专注地望着这片夜空。

岁月恍惚人生如梦，步履蹒跚行色匆匆，这些年，不知不觉中错过了多少个如此美妙的月色黄昏！

或窝在沙发上抱着手机刷到半夜，或醉眼朦胧步伐凌乱，找不到回家的路，此时的我，真的不能确切地回忆起，上一次抬起头认真地看看天空是在什么时候？心中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懊悔。“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二人者耳。”我忙吗？真的很忙，忙的如此不堪，如此无趣。但是我忙碌的结果是什么？只是在悠悠转转反反复复中失去了自我！只是在红尘喧嚣诸多琐事中污浊了灵魂。

如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曾经听有人说过，青蛙在鸣叫的时候，肚子能鼓得溜圆铮亮吹弹可破。于是邀上三五同伴，趟着夏夜的露水，去赴一场音乐的盛会。趴在露水打湿的草丛里，黑暗高耸的杨树枝繁叶茂，其间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咕咕，咕咕，两高两低，单曲循环，不紧不慢不停不歇，我就幻想着想办法抓到一只，看看到底是一只多么自恋的鸟，把这如此单调的旋律，如此乏味的四个音节，唱得如此陶醉和执着！

终究是没见到青蛙，只闻其声，不见踪影。

现在回想，那晚的夜空，正如今晚。

如今我还清楚地记得，夏天晴朗的夜晚，在打麦场里和一群小伙伴学打拳。教练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六七十岁。他的一招一式腾拿挪移，是那么的有范儿，以至于我们都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我们不止一次的，私下里议论，老头的脑袋一定是在少林寺里剃度的结果，要不然，为啥会在不太明亮的月光底下，熠熠闪光！既然如此，他一定会二指禅铁砂掌，金刚罩铁布衫，甚至有着刀枪不入的盖世神功。之后，我就无端的很多次的幻想，想亲手摸一摸他的脑袋，看是否和我口袋里的玻璃球一样，光滑圆润，手感可人。

现在回想，那晚的夜空，正如今晚。

如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寒冬的夜晚，我和几个小二年级的同班同学，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集体留校，夜不归宿。晚自习后，等着其他同学三三两两地离去，熄灯锁门，等到哐啷一声脆响，学校的大铁门也落了锁。我们从黑暗的角落里溜了出来，坐在空旷的校园里，坐在瑟瑟的寒风中，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双手支着下巴，仰望夜空等待着天明，等待着明天一场注定的逃不掉的打骂。但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情愫，荡涤着我的心灵。因为我第一次像一个男子汉，挣脱了家的羁绊，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定！

夜深了。满天的繁星时明时暗，仿佛也被冻得瑟瑟发抖。我们只好回到教学楼里，在通往木楼二层的条石台阶上，我们蜷缩在一起，依旧双手托着下巴，谁也不说话。我透过高大的拱门，遥望着满天的繁星，激动，刺激，满怀豪情，也满怀着对未来和成长的憧憬？

最后事情的结果早已忘记。但现在回想，那晚的夜空，正如今晚。

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年和妻子共同奋斗，建起了一所3室1厅的新院子。儿子也正是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是新的。那年整整一个暑假，每个晚上铁定一家人在平房顶上乘凉。每每和妻子一起，盘算着新建的房子，还有多少欠账，商量着如何努力工作省吃俭用还上欠账，奔向更加美好的生活。有时候还隔三差五，支起电磁炉，涮上一顿火锅，起一瓶啤酒，在夏夜的凉风中美美的喝上几杯，那种洒脱和惬意，真的是无可比拟！这个时候，儿子会颤颤巍巍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冲撞过来，扶着我的膝盖，我用筷子蘸一点啤酒，让他唆上一小口。也许这种奇怪的味道刺激了味蕾，儿子先是一愣然后咂咂嘴，张着嘴还要再来一次，逗得我和妻子笑出了热泪。

半夜躺在竹床上，看明月，看繁星，看云雾，常常是夜露打湿了衣衫，还迟迟不愿回房间去睡。那时的生活虽然苦了一点，但是平淡而且简单，更重要的，心是澄清和宁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现在回想，那时的夜空，亦是正如今晚！

不知从何时起，工作的压力，生活的琐事，孩子的学业，突然一夜之间扑面而来，就像一张天网让我身陷囹圄，苦苦挣扎无法自拔，让我失去了仰望星空的勇气。

今晚才发现月色依旧，改变的是我们自己，生活状态出自于心态，何不与自己握手和解，放自己一条生路，不惑之年给自己辟出一方心灵净土，享一时清欢，暂时搁置一切世事纷杂，静静地享受短暂的放松，明天早上醒来，还给生活一个满血复活的全新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