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47

衣锦还乡||46

本文所有故事纯属虚构

先跑回的小孩早已通风报信，所以人们敞开大门，正在等待衣锦还乡的人儿。一看到你的身影，就有人笑脸相迎地呼唤：

“志远哥——”又朝屋里大喊，“志远哥到家啦，志远哥到家啦……”

人们成堆地挤到门边打招呼。见到认识的，你就亲热回应，自己都感到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当然，也有很多想不起谁是谁了。有人一边叫着“志远哥”，一边询问“还记得我不？”询问没有结果，便只好自我介绍：“我是某某呀”， 好像某某是个“你一定记得”的名人儿。可怜你仍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方只好又深入解释，最后才在“哥哥”“妹妹”互唤后不了了之。有人探头探脑地说了句“志远胖了”，然后当你抬头寻她时，她却坐在火盆边跟别人斗地主，连望也不再望向你那边。有人站在边上一句话不说，光用热情的眼光打量你，好像在宣示你们之间有着某种特殊联系，但又不想让事情变得过分俗套。

挤来挤去的人们恨不能上前摸你一把，好看看你身上穿的到底是绫罗绸缎，还是黄袍马褂，搞得你一时手足无措。

这边人们正热情四溢地将你围住，那边又有人在院子里点燃了鞭炮。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声响彻四方，水泥地上腾起一团团青烟，那灵巧的青烟冉冉而升，将本就热烈的气氛再推高许多。鞭炮是喜庆，是欢迎，是宣告，是沉寂后的爆发，就像娶媳妇儿要放鞭炮一样，你的归来具有某种象征意义——鞭炮一响，就意味着你人生某个阶段已经结束，也意味着人们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和眼里看的，都将有一个总结。而下一阶段会是什么样子，则需由下一次鞭炮去陈述。

无论如何，这次的鞭炮足够响亮，时间也足够持久。

不多时，你母亲身着围裙从人堆里挤出来，脸上洋溢着微笑，眼里放射着光芒，花白的头发也精神抖擞。她一出现，你的目光便将她准确锁定。你的身体没有半点动作，但声音已经脱口而出：

“妈！”

仿佛连一句“我回来了”也十分多余。

“志远！”

仿佛连一句“你回来啦”都毫无意义。

母子俩站在各自的位置互相打量，没有执手相望，也没有热情拥抱，似乎只有足够远的距离才看得清彼此到底有多思念，也只有足够远的距离才能确信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关联。一时间，人群的嘈杂已然安静，震天的鞭炮已然沉寂，手中的活计已然停下。无论晚辈还是长辈，又或者兄弟姐妹，所有在场的，隐隐都成为了烘托主题的傍观者。良久，你母亲才高兴地说：

“回来好，回来好，先进屋歇着，我去给你打盆洗脸水。”

你母亲正要转身，又被你开口叫住：

“妈，我爹在哪儿？”

你一边向你母亲询问，一边张眼四下里搜寻，就像在一堆陌生人中搜寻某个熟人那样。

“你爹呀——好像在二楼打牌吧……”

对你来说，二楼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你离家时还没有二楼。那时靠南的吊脚楼高些，看上去像二楼的样子，但顶多算是阁楼，用来存放杂物，住不得人的；北面的平房相对低矮，方便作为晾晒谷物的场地，吊脚楼的半边屋檐搭在平房一侧，要是下雨就把谷物往屋檐下一收，既省时又快捷。整座房子的格局并没改变，只是吊脚楼的木腿和板壁被重新处理过，原先乌黑的旧木换成了黄亮的新木，木制门窗外也装了铝合金笼子。不过，最大的变化还是高高的二楼，平房靠南的部分向上延伸，形成几间平顶的新屋，新屋的门朝向北面，门的前沿便是露台和楼梯。

你摸索着飞跑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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