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夏日,傍晚。
让我们来到b城的一处。晚9点,一个酒馆中,不见旁人,唯有一名男子正襟危坐着,与酒馆的老板相对而饮。那男子约莫27岁,腰背挺直,神态庄重,颇有几分英雄豪杰气息。奇怪的是,他杯中喝的却不是酒,而是水,更奇怪的是,老板未醉,他却有些飘飘然了。
酒馆外少有路人,路灯微微亮着,这盛夏的夜晚为何竟无人出来散步?远处,一名穿着破破烂烂,捏着半瓶酒的醉汉连走带滚朝着这边靠来。他重重地撞开了酒馆的大门,随后弯着腰,吐了一地白水。一股浓烈的酒味与臭味飘散过来,那男人与老板一动不动,仿佛没察觉到有这个人一般。
“老板,买酒。”
那醉汉昏昏沉沉,伏在地板上,缓缓爬了过来。那一堆呕吐物被他用身体拖得到处都是,这种毫无尊严的行为除了那种最无可救药的酒鬼,只怕是世上再无他人能够做得出来。老板皱了皱眉,转头去拿橱柜里的酒,那饮水的男子仍未回头,右手无力地耷拉着,眼神迷离,似是在想着什么,人已醉了。
一阵暖风从被撞开的大门处吹进了酒馆,只是这夏日的晚风,吹到那男子的后颈上竟有些寒凉,这风为何是寒凉的?我们接着朝地上看,那地上的醉汉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名冷酷无情的杀手,有力地挥着一把如冰制成的蓝色匕首,那刀已到达了男人的后颈,可那男人仍痴痴醉着。
刀光一闪!血液顺着金属缓缓流了下来,滚烫的血,冰冷的刀!
前者由上帝与天使交于伟大的母亲,母亲再付之心血,最终长成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后者由魔鬼与怨灵交于贪婪的人心,人心再花费材料,最终制成了一把杀人的匕首。生命被孕育以及成长花费多少心血,其本身又是多么令人感叹的奇迹。匕首的制作过程却何其简单,可它却能够轻易夺走人的生命,这个角度来看,用一把匕首来杀人这件事岂非是无比荒诞?所幸那被杀的人只是个自视甚高的小卒,也所幸那杀人的刀算不得粗糙,甚至还很精美。
那小巧的刀刺入那男子喉咙后开出了一朵精美的花,我们能够从未刺入的部分看出那花朵精致的骨架,血就顺着那骨架慢慢地流。 .
2-1、
战争爆发十年了,b城人在积蓄力量长达17年之久后,终于是安耐不住,起兵革命。
起初,b城人以闪电战突袭,攻破了a城的国界,屡战屡胜,甚至打到了a城娱乐业最发达的首都风铃。不过据说当时一位李姓将军与一位刘姓将军打进城后,未杀一平民,亦未抢一钱,只是派大军守在城外。这让那些如受惊的雏鸟般瑟瑟发抖的平民感到惊讶,但他们心中仍憎恨与鄙视着那些低贱的b城人。听说那时,那位年仅17岁名为泰勒,美到令人心醉的a城公主,不慌不乱地公开演讲,以此安抚着风铃城内的人们,仿佛那王宫中伏尸上百的亲卫军,那被血液浸湿的天鹅绒地毯对于她来说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B城军之后接着朝铸铁城(a城工业与军事化最发达城市)进军,势如破竹,妄想一鼓作气拿下a城。
那是反抗的高光时刻,开始即巅峰。
可在那之后,没人能够想到,只剩下接踵而来的低谷。
A城人反击了,那铸铁城里走出来的士兵,一样的体型,一样的眼睛。可他们的行动,却几乎已脱离了人的范畴,那不是人,而是有智慧的野兽,他们植入了芯片。
芯片是一种什么东西?b城军大多都不知道,只有一些人听说军中的将领曾植入过,如能瞬息间致人死地的李将军,那芯片似乎能够强化人身体的某一部分,不过据说价格高昂,并且致死率不低。那么a城人做了些什么可怕的事呢?他们从铸铁城走出来的几万士兵,每个人都植入了芯片!并且那芯片,似乎是新研制的,能够提升全身能力包括反应力在内的全能芯片!
据那场战争中活下来的一位士兵说,a城的那些兵个个力大无穷,矫健无比。轻轻一跃,能够有两米高,5米远,轻轻一挥拳,就能将一名士兵肋骨打断,断骨直刺入内脏。不仅如此,面对远处射来的弓箭,或是投掷的武器,他们竟大多能够闪开,那几乎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反应,这场战争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唯一能够限制他们的或许只有热武器,可热武器早在百年前就被严格封锁,b城军别说炮,就连枪都搞不到。那些a城的士兵虽也未使用热武器,却拿的是激光科技制成的兵刃。任何铁制的兵刃在其面前仿佛是一块豆腐,轻轻一触,便是一具尸体与一把破碎的兵刃。
一时间,b城军死伤惨重,军中最负盛名的刘将军,李将军战死,b城军一路败退回了b城。可之后,a城军却未乘胜追击,彻底消灭掉b城,而只是彻底清理了a城内的残余b城士兵。这是为什么?要知道尽管这a城人忽然研发出这么多高新的科技,可毕竟养寇为患,为了平民的安全也应该将起义军彻底消灭才是,难道他们竟自负到视b城革命军为玩物?
事实我们现在还不能够得知,但据说是a城内部出现了极其严重的叛乱,以至于其科技领域全面暂停甚至几乎崩溃,这内部的危机甚至比b城军的这场革命更为重要。至于这事情具体的情况,我们只好在后面再来叙说。
而那场战争,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a城只是定期对b城进行打压,威慑,却不消灭。而b城军早已失去了与其抗衡的力量,半死不活,再难对其产生威胁。
2-2、
回到酒馆内,老板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瓶酒。
“你这个疯子。那人好狠的一刀,几乎不给任何反击的时间,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出现在这条街,就已经等于承认自己是刺客,我心中自然早已有了防备。而躲过他那刀,倒是多亏了你摆在橱柜上的酒。”
橱柜上酒瓶的反光自然是不太清晰,可只怪那刺客非要用那样高调的刀。自负的人当不了刺客,高傲的刺客不是去杀人,而是去送死。李峰捡起那把在血泊中的匕首,细细端详着,那精致的匕首刀身不知是由什么金属制成,上面淡淡的蓝光传来一阵冷意。
李峰说:“a城的刀越来越锋利了,可我们的刀呢?甚至比不上十年前开始征战的时候,甚至人们的手已经握不住刀。”
老板说:“唉,这和平持续上千年之久,早已没有人会在武器这方面动心思,唯有a城人歪打正着,将原本用作使人类生活更得心应手的强化芯片,改造成制造超级战士的武器。如今他们的刀已锋利到足以切开金石。”
李峰盯着那把刀,说:“刀锋利与否往往只决定战争的死伤数目,心锋利与否才决定着战争的胜负。”
李峰接着说:“那一战,把b城人的脊梁折了。低下去的头颅还能重新抬起,塌下去的背也仍能挺直,一时的失利总能够重振信心,可脊梁断了,却是难以恢复的。”
老板说:“或许事到如今只能够妥协了,以妥协求存,换得一时安定。”
李峰说:“可据我所知,人类发展至今,绝非妥协换来,而是一次次抗争与鲜血,一次次于绝境中挣脱。”
李峰说:“历史上每场革命的开端,往往是弱者对强者的反抗,就像那孩童对之成人,可为何弱者总是能胜?”
李峰说:“因为人类骨子里有一种正义。强权,不平等,歧视,压迫,这些邪恶的东西只会唤醒沉睡在人类心中的正义,那是一种信仰,一种无与伦比的力量。这就像一团火,烧火的人是脆弱的,是会死的,可一旦这火烧了起来,便是无穷无尽,非要把一切黑暗烧尽不可。”
老板说:“你的意思是?”
李峰说:“我已有了打算。”
李峰在老板耳旁细细说了几句后,踉踉跄跄走出了门,几分钟后,几位身着便装的人进了这间酒馆,将尸体带走,并把现场清理干净。
屋外静的出奇,人们早早地睡了,b城早已不复当年不夜城的繁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已不在夜晚逛街,男人倒是如曾经那般颓废地窝在家里,只是如今他们已睡得很早。
老板靠在门口,望着月色,出神地想着什么,嘴里喃喃念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3-1、
风铃这座城市的历史不过27年,这座原本平平无奇的城市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成为了a城的首都,全仰仗着1989年诞生的那位a城公主,其名为泰勒。
据说泰勒出生那晚,正逢人类史上继1833年与1866年之后,第三次极为宏伟的狮子座流星雨。我们找来一位当时的目击者,这是位外貌看起来十分文艺,却似乎有些神经质的人,我们为此隐约感到担心。
据他描述道:“黑夜总是为人们所害怕的,于是a城人用闪耀的霓虹囚禁着静谧的夜,已达千年之久,但它仍不足以彻底封锁住那狡猾的夜。可在那时,那如柳絮纷飞,如大雨倾盆般的流星,占据了整个天空。A城的所有灯火那一刻全部神秘地熄灭,可那夜却全然未察觉,仿佛不曾存在一般。事情之后,我们才反应过来,夜当时也被那盛况迷住了,以至于它忘记了侵略与传播恐惧,它也在痴迷地如同我们一般欣赏那美景。”
那目击者声情并茂,激动不已,仍不满足接着说:“那场盛况整整持续了3个小时,每个人都痴痴立着,直到那可恶的夜重新将我们包围,不安的惶恐盖过了那未散去的余温,人们才深感疲惫,回到床上倒头就睡。而那动人的场景,却没有任何一位摄影爱好者或是记者用相机将其记录下来,可见即便是天性与金钱,在那盛况面前也是渺小的。”
我们已想阻止那充满艺术气息的目击者接着说,并已经为找他了解情况而深感后悔,可他仿佛喝醉了,仍然滔滔不绝道:“那场奇迹皆是因我们的泰勒天使诞生在了人间,那是风铃城的骄傲,也是人类的骄傲!”一直到我们离开,他仍是在那痴迷地说着,可见那盛况的确是令他难忘。
在那场流星雨之前,便是曾经我们提到过的,a城最负盛名的王室诞下一女,且才刚刚昭告给民众,且其父母正想着该如何为自己的名誉与地位的巩固,而为此女谋取一个头衔,以此实现目的。所以那场盛况简直是天公作美,无论对于民众还是泰勒的父母来说:说那流星是因泰勒诞生而来,上帝送给这仙子的祝福,这句话都是令人深信不疑的。
而她出生的这座风铃城,令a城的权贵纷纷慕名而来,旅游业与娱乐业也急速发展,在她的名气下,风铃一跃成为a城最富有,最繁华的城市。
前文我们已提到过,泰勒美得令人心醉,与此同时还是位具有传奇般领袖气质的女人。在b城人攻破了城门,将她所在的宫殿淋上一地的鲜血,又将刀与剑对准民众时,她没有哭泣,而是镇定得令人胆寒。强者的镇定令人恐惧,弱者的镇定却令人尊敬。
随后大军离开城内,又向着铸铁城挺近后,她独自走上了台子,声情并茂地用那百灵鸟般的嗓音说着,喊着,像安抚哭泣孩童的一位母亲般安抚着人们的那颤抖的心。那出景象,在风铃城的眼中恐怕已不逊色于1989年的那场盛况了。
3-2、
这里是一处布满着一道道沟壑的原野,横尸遍布,无人收拾,那苍蝇与秃鹫在空中盘旋,像是跳着一支舞。这儿是两国边境的中间区域,往后看是一座高耸的山,高高的石墙筑得严严实实,士兵们一个个神经紧绷,注视着前方。可他们却相貌颓靡,像一根绷了太久,马上就要断掉的弦,这是b城人的堡垒。
另一边,是一道小小的关卡,几个士兵镇守着,几架炮,几架机枪,关卡背后种上了花。我们前面有提到热武器几乎消失了,这不仅是人们害怕它的威力,更是因为火药类的材料被当成了城市地下系统运作的燃料,被国家严格管控。再加之几千年的和平令人懈怠,否则手上握有强力的威慑,谁又能够拒绝这样一种美妙的权力呢?
再有,a城人在尝到了芯片的甜头后,将更多资源堆积在芯片的研究上,而这些仅有的形式老旧的热兵器则是不知道在国库中哪个角落被找到,然后被偷偷搬运到了边界上。这也是一种无可奈何,即便芯片强化的战士能够以一当五,可人的精力却是有限的,这些已称得上粗糙的旧时代热兵器仍是极其方便的绞肉机——毕竟人类在盔甲方面的发展一直是停滞的。
那几架炮和枪,黝黑丑陋,组成单调而简陋,令人发笑,却是b城士兵的催命符。人实在太脆弱,即便是街边的一块石头,都能够将一位人类史上最伟大的领袖或是智者砸死,这话之中除去幽默的调侃成分,或许还剩下的是几分无奈。
夜已深了,秋天的夜总是来得快,并且黑得彻底。
这儿没有什么灯,只有一片寂静与漆黑,这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地的尸体。几个人,静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走着。
他们是谁?他们又要走到哪里去?没人知道,但在这之后将要发生的一件事情,足以令世界翻天覆地。
4-1、
风铃城这些日子实在是热闹得厉害,繁华得厉害。
再有三天,便是我们美丽的泰勒公主28岁的生日了,她将于风铃城中心的泰勒广场举办一场主题名为《safe and sound》(《安然无恙》)的演唱会。没错,你大可收敛起心中的惊讶与疑惑,我们早已提过泰勒公主在演讲时拥有的百灵鸟般的声音,所以她在唱歌方面成了a城(或者用a国来形容更为贴切)全城人的偶像也是不足为奇的。
第二令你惊奇的点或许是战争刚平息一年不到,国内气氛就足以这般轻松了么?这一点自然也是不必担心的,前文我们已有说过在a城人批量使用芯片的情况下,b城已无任何还手之力,并且b城从未派出过刺客来袭击a城的高层。当然,战争的阴霾仍未彻底散去,但泰勒那强大的安抚力已使得平民们安心许多,再有就是,这演唱会的目的也是一种安抚。
距演唱会开始还有三天之久,风铃城内就已热闹了起来,但并不算拥挤,因为平民在战争期间还是被禁止跨区域流动,唯有一些有权或有钱的人能够买通守卫,从而千里迢迢来到风铃。
夜晚,室外布置的控温机平复了那晚风的烦闷,柔和的路灯是淡黄色的,道路旁种植的树木那暗淡的绿在柔和的黄光下,也变得更为鲜嫩与活力。干净整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男人们穿着漂亮舒适的衣服,有黑色的礼服,也有宽松的衬衫,甚至有那种潮流方便的,类似图书中记载的苏格兰式裙子。女人们从头包括服装,则是奢华,美丽,也变化多端的。
看那有位身着浅绿色碎花吊带的少女,皮肤白皙,笑靥如花,四肢纤细,胸脯平平。再看另一旁穿着一身鎏金袍子,腰肢纤细,头顶还插着簪子的复古装扮的风韵少妇,她有些胖,但她点儿也不在乎那微微鼓起的肚腩,当有胆怯的小男生与她对面走来,偷偷地瞟她几眼时,她还要妩媚地对他眨眼睛,令他心神荡漾,面红耳赤。
这些都是往日中十分普遍的情景,我们也只是取其中几处描述出来,为了令读者对a城稍作了解。最后我要说,a城人在我们眼中的样子是,自信,善良,肆意,幸福的,只要别将b城人这个话题摆在他们面前,那么他们这些高贵的品质是能够一直持续下去的。
一切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些泰勒公主所带来的狂热与激昂,可这条平凡的街道上,今夜却出现了不止一个另类的人。
4-2、
“公主,现在正是人流量极大的时刻,您出去恐怕会导致交通堵塞,秩序失控的。。。”一位慈祥的老管家尊敬地说。
泰勒公主说:“没关系,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大家认不出我来,就不会有问题了。”
一位侍女插嘴道:“好啊!终于可以出去玩玩了!”
老管家摇了摇头,说:“你最好不要陪着公主一起,公主那卓绝的气质本就太容易引起怀疑,若是身边还跟着一位侍女,只怕就算乔装成一个男人,也会被认出来。”
侍女嘟着嘴,不说话了,埋怨地瞪着那老管家。
泰勒公主说:“没关系,我可以也将你打扮一下,然后我们分头出去玩,回来时约好地方集合就是。”
侍女大喊:“好啊!我们快走吧,快离开这顽固迂腐的老魔头。”
老管家无奈地笑了笑,背过身离开了。
在讲述接下来的故事之前,我得做些补充,以防读者对这段对话表示疑惑。泰勒的侍女由于之前一直跟着她,以至于侍女的名气几乎等同于泰勒公主(人们向侍女不停地询问着公主的情况,偶尔侍女也偷偷透露公主的小习惯与做的一些事。),于是她也和公主一样不便出去,因为人们会将她包围。
而这位老管家与那侍女,便是爷孙关系,一位活泼可爱的孙女总会是爷爷又爱又头疼的心头肉。再有就是一件并不重要的事:侍女的父亲是a城圣军的副统领,圣军则是全部由植入芯片的战士组成。他们一家曾受过泰勒家族的恩惠,所以两家关系颇好。
俩人偷偷出了城,来到那大街上,分别打扮成了一位手握纸扇的风流才子,以及一位穿着宽松格子衬衫,以及一条舒适的运动长裤的普通男人。街的另一边,人群有些拥挤,大家交头接耳谈论着不知道什么,似乎有着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4-3、
让我们的目光穿过那拥挤的人群,来到那一处街道。
人们正在赞叹着几位优秀的扮演者,那是三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却仍然保持镇定的年轻人。其中的一个相貌粗犷,皮肤黝黑,穿着一身纯白色衬衫,人们边笑夸赞他十分有创意,不仅画着黑色的妆容,并且还以白色衬衫来反衬,在任何地方,喜剧表演者都是令人开心的。另一个则是一位穿着灰色短袖,黑色长裤的青年,领头的那位则穿着一件灰色的内衬,外头套了一件黑色的夹克,他们俩到没有太多值得惊奇的点,但细节做得十分到位。
这三个无疑都是技艺精湛的扮演者,他们那精心营造的黝黑皮肤,以及那双粗糙的手和粗糙的饱经风霜的面部,浑然天成,叫人真假难辨。是的,他们扮演的正是所谓的b城人,一些乞丐,一些粗鄙的,大大咧咧的,毫无优雅风度的下城人。
没多久,人群便一哄而散了,他们赞叹以及好奇的是那出神入化的装扮,而非那卑劣的b城人本身,称赞之后人们还“善意”地提醒了他们三,让他们不必委曲自己去扮演那乞丐与流浪汉,看来即便是在“b城人”面前,a城人也仍然一定程度能够保持善良,这的确是一种可贵。
那两位被领着的人眼中充满了厌恶与怨恨,仿佛这干净整洁的地板与那舒适宜人的温度与空气是什么恶心的东西。而那领头的仍镇定自若地走着,他总是不经意间朝着一处瞟一眼,紧接着又立即收回,埋头思索着什么——那是王室的宫殿所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那名手握纸扇的风流才子被一些慧眼如炬的民众识破了伪装,正被众人包围着。而那名普通打扮的男人,则是回头看了看那被团团围住的人儿,便低着头立即跑开,身怕那如海啸般的人浪也顺便将她给淹没了,要知道,溜出来玩可是很不容易的。
4-4、
那普通打扮的男子边回头边向反方向跑着,前方已不会有人,因为人们都已被那这扇先生吸引过去。那“男子”心中担忧之余,还生出了些许窃喜,人总是会一边对发生于他人身上的困境感到同情,这是人性,但同时也会为那困境不在自己身上发生而感到窃喜,这更是人性。
“他”就这么一直跑着,直到一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想到的事情发生。
彭的一声。
“他”竟直接撞进了一人的怀里,而那一股不小的力道却未能让被撞之人后退半步,反倒是他因那反冲力向后坠去。之后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那人在被撞之余居然还有闲空管他,一伸手将自己揽住,随后又立即松开了手,反倒是自己因坠落感惊魂未定,紧紧抱住了那名男子。
这一切并非那被撞男子的刻意制造,并非他不愿躲开,而是他的目光也被远处的极其夸张的聚集的人群所吸引,并且正在沉思着计划的变动,可谁知想入了神,便没来得及躲开这位“先生”的冲撞。
想必到了这里那位打扮成普通男子的身份已无悬念,我们便不必再隐藏,没错,她就是泰勒公主,而那个笨笨的侍女打扮成那般高调的心中的白马王子形象的那种行为,自然不会是我们聪慧的公主能够做出来的。
而那位被撞男子呢?自然是李锋,他们便是夜晚冒着生命危险从国境偷渡进来的小队,命运的巧合竟就让这二人如此荒诞的遇见。国境可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那之中的惊险时分只怕是要说上三天三夜,但我们还是将目光聚集到美丽的泰勒公主身上吧,毕竟谁不爱泰勒公主呢?
“是…是你!”从未失态过的李峰彻底乱了,以至于他的两个战友很震惊。
“你…是?”泰勒公主则是有些疑惑,更有些警惕地问着,同时用余光瞟着周围,思索着逃离的方法。
李峰仍处在一种巨大的震惊,激动,以及一种无限的荒谬之中。十年前,年仅17岁的他便随着父亲征战,他们军队像一把无往不利的刀,一路砍到了风铃。那年,少年的心还是广袤而纯净的,就像那秋日的天空。那年,公主的双眼还是温润,明亮的,就像是天然的蜂蜜,甜得不过度,还带着一些清香。
可那一地的亲卫军尸体,那染红天鹅绒地毯的鲜血,仅在顷刻之间,将那位17岁少女琉璃般清澈动人的双眼打碎,只剩下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灰色的严肃与冷静,近乎一种冷酷。
从那以后,少年的心不再明亮,正如那少女的眼睛。每一次杀敌,每一滴血流下,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都让他想起那位美得令人窒息,冷得令心都要破碎的少女。
之后便是我们都清楚的了,李峰的父亲让其回b城调整状态,随后b城革命军便遭遇了铸铁城,犹如拿破仑遭遇滑铁卢。
5-1、
“你们想干什么,若是用我来要挟以此换取战争的胜利,这是不可能的。”泰勒公主冷冰冰地说。
李峰的心在痛,这些年来,他的心中早已被她填满,因为他的心太过纯粹。这世间是有一种赤子之心的人的,他们或许经历了很多苦难,困境,背叛,悔恨,但他们的心却不因那些而驳杂,反倒因那些而升华。那种赤子之心之中怀着一种纯粹的信仰,怀着对人类遭受苦难的无限悲悯,又会是对具体某个人的崇高爱意,那是一种纯粹而又纯洁的爱,那是一颗动人的心。
但他却只能同样冷冰冰地说:“我们要从你这得到a城不敢一举拿下b城的情报。”
“我只是一个公主,军事的东西我不知道。”泰勒公主说。
李峰已有些急了,就像一位以旁观者身份看见自己挚爱之人身陷险境,却选择了一条将死的路,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强忍住心中所想的种种,尽力显得平静,说:“我们必须得到那些情报,而你在10年前镇定自若的表现,以及你的身份地位,你不可能一点也不了解。审问这件事情是怎样,你应该知道的。”
泰勒看着李峰,说:“生或者死,你们决定。”
这里是远离a城的荒郊野岭,窗外开始下起了雨。夏末的晚风或许不再如初夏般闷热,但应该是仍带有些余温的。但或许是靠着海的缘故,又或许是月的缘故,这风除了染上了海的蓝,也带上了月的寒。
月岂非是这世间最孤独,最寒冷的事物?永远高高挂着,孤芳自赏,也顾影自怜。若是群星将其环绕,那便更加孤独寂寞了——当一群丝毫不能够理解你的热闹环绕在身旁时,你的孤独反而比独自一人时更甚,人之间的悲喜不相通,思绪也是。
周围太 静,只剩下海潮击打礁石的哗哗声,以及沙滩潮涨潮落的轻柔声音。
一阵风袭来,令人打个哆嗦。
李峰已颓然了,他明白自己已什么都做不了。死也不怕的泰勒公主,还有什么能够撬开她的嘴?用耻辱么?不,耻辱永远撬不开圣人的嘴,那卑劣的东西充其量能够消减圣人那身体的光辉,而圣人的灵魂要比身体明耀千万倍,那卑劣的东西在高贵的灵魂前无处遁形,自惭形秽。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一边是这样一位宇宙的宠儿,所有人类的掌上明珠,占据自己所有内心的天使。另一边则是饱受战争压迫,活在俯视角度下宛如蛆虫的b城人,还有自己那死去的父亲?还有那无数已牺牲,或是将要牺牲的战友?他已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他什么也得不到,无论是革命的成功,b城人的未来,还是泰勒的芳心,他甚至想着:我死了算了。
此时,上帝已不忍看到自己的造物陷入如此的困境,他来了,他派天使下凡,开口了。
5-2、
“你们为什么掀起战争?”泰勒问。
李峰说:“不是战争,而是革命。”
泰勒问:“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
李峰说:“战争是由侵略,欲望而掀起,是丑恶的。而革命不是由人主动掀起的,它是被孕育而生的。哪里有压迫,剥削,歧视,哪里就是革命的温床。”
泰勒说:“你的意思是?”
李峰说:“你眼中的b城人,和a城人可有本质上的不同?”
泰勒说:“只见过两次b城人,第一次他们带来了鲜血与死亡,如今他们将我绑架。”她顿了顿,接着说:“但是,第一次他们没有波及无辜的平民,第二次他们没达到目的却没有对一位手无寸铁的公主用刑。我看不出我们之间的不同。”
李峰说:“你可知a城人除了垄断资源,科技,还深深歧视着那些为他们卖命的b城人?不仅如此,他们不允许ab两城通婚,生育,以及有任何形式的来往,这种无理的,透露着如同对待蛆虫般的鄙夷的法律,究竟是从何而来?37年前,你可知一位a城的名医与b城的女子通婚生子,b城女子被活活逼死,孩子被大火烧死?我以我的父亲,我的名誉担保,我说的是真话。”
泰勒沉默,低着头,看着脚下。
李峰说:“除此之外,b城的权贵因去不了a城,便与a城同流合污,加大了对平民与穷人的剥削,阶级原本只在两国之间,如今却是在一国之内。难道这一切还不足以令人认清,本该平等的我们,为何还要遵循这不合理的制度?”
李峰一直很平静,即便是说着那名医孩子与妻子的死。那名医是他的义父,是他父亲李清泉的结拜兄弟,对待自己宛若亲生儿子,姓刘。
而泰勒的心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我们前面有说过,人们生来便认为周围的世界是合理的,因为不同区域不允许跨界,即便是泰勒公主也不知道b城的情况是怎样的。
“那么你…能带我去b城看看么?”泰勒用颤抖的声音问,李峰第一次发现,眼前的这位天使竟也会颤抖。
“你…愿意相信我们?要知道,你不愿意跟我们走,我们绝不可能瞒天过海离开那国界,然后全国就会搜寻你的下落。而我们也绝不可能杀了你,因为即便你换不了这场革命的胜利,但也能换取许久b城人喘息的余地。”
泰勒不再颤抖,说:“我相信你们,带我去吧。但必须在三天内返回,否则民众会引发恐慌,或许还会加重战争的程度。”
李峰说:“好,我记着,我向你保证,我维护你的安全,你的尊严,也让你清楚地看b城的全貌。”
泰勒说:“好,我记着。如若你说得是真的,如果我所在的国的确进行着这场不义的战争,压迫着他人,那么我会帮你们,我10年前便已明白你们的这场革命,不会波及无辜的平民。”
6-1、
李峰带着泰勒出了国界,去了b城。
当晚,侍女没能碰到泰勒公主,将公主失踪的消息禀报给了管家,仅仅一小时,a城全城警戒,所有边境增派大量兵力,国内挨家挨户以混入了b城奸细为由进行大搜索。
这一趟旅程意味着什么,只怕是当时世上的所有人,包括当事人自身都想不到的。而人类之后的和平共处,若是没有这一出小小的旅程,只怕是永远也等不到那时刻的到来。
我们来缕缕目前我们所知道的:战争仍未结束,a城以芯片科技居高临下,b城人溃不成军,毫无抵抗之意愿,可a城却未乘胜追击,彻底消灭b城革命军。这场革命仍在进行,b城人谋划17年的进攻毁于一旦,那道刺破长夜的惊雷如同昙花一现,只剩绝望。可希望却正在路上,并且以一种极其不起眼的形式,或许也是惨烈,悲壮的形式。
就如拿破仑在滑铁卢遭遇的种种意外巧合,那沟壑对骑兵的阻碍,那卑劣的,毫无信仰的向导慌报了前方的地形,那不利于大炮行进的雨天,敌人等到了援兵,拿破仑却没能等到,等等等等。我们说那是意外也好,说那是巧合也罢,甚至要说那是狗血都行,但历史不会欺骗我们,那的的确确发生了,无往不利的拿破仑,曾经受上帝眷顾的拿破仑,输在了那里。
由此有一条真理我们必须明白。
那便是上帝爱着他的造物,所以他永远不会眷顾着那些自私自利的一方。
尾记:
本篇为整部故事之枢纽与解释,起承上启下作用,或稍显无趣,还请大家耐心观看。
李峰与泰勒的旅途我们将其放到星火2:昙花一现的子集,专门出一篇番外来记录,因为其与本篇主旨不符合,却是推动整部作品的重大因素。
星火3正在筹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