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变的情思

文/姚磊

傍晚,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父亲扛着铁锨,挎着大斗走了进来。他裤脚卷到膝盖上,脚上腿上都糊满了稀泥。

“大田整好了,化肥也撒过了,明天早起来栽稻。”他高声地宣布,语气不容置疑。

“趟了一天的薄泥,渴死了。”话没落音,他就端起搪瓷缸,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着凉开水。我连忙去灶房端来饭菜。父亲在手压井边洗出三大盆的黄泥水后,就卷起一张煎饼,大口大口地嚼着。“饿饭香”,父亲常这样说,一点不假。

今天拔了一天的秧苗,浑身酸痛,两条腿累的直发抖,一想到明天又将是劳累的一天,面朝黄泥背朝天,我心里就开始打怵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亲就喊我起床了:“小磊,赶紧起来吃饭了,趁早凉快,争取今天把场后的二亩地栽完。”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时间,才五点钟呢。我实在是太累太困了,又赖了一会床。面条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油烟味飘过来,困意醒了大半,想到今天要栽完那一大块地,我一骨碌爬起来。

我以为天还早,到了田头才发现满地都是忙碌的人,有的人家已经栽了两畦地了。昨天拔好的秧苗已经被父亲均匀地撒在田里了,我赶紧卷起裤腿,撸起袖子,踩掉鞋,下了田。一股刺骨的寒冷立即从脚上漫了上来,我瞬间打了个激灵。脚上,小腿上被稀泥紧紧包裹着,感觉像无数条小肉虫在爬,心理腻歪歪的,我在田里走了好几步才逐渐适应。量好标杆,拉好线绳,我就开始一畦畦栽起来。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地头永远遥不可及,越累越觉得田地那么长那么宽,无边无际,每每累到崩溃时,父亲总是跟我念叨起这几句,永远不变,永远难忘。一年年过去了,就这样跟着父亲,趟着泥,由最初栽的秧歪歪扭扭横七竖八到后来整整齐齐行行笔直,我都是在这念叨声里支撑过来的,也成长起来了。

唉,一想到农忙插秧这些事,我就忍不住掉眼泪。全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的父亲,那个默默辛苦劳作一生的人,十年前就去世了;我的母亲因积劳成疾,已经去世三十多年了。每年的农忙六月,其实也是个勾起我深深怀念的时节,写这篇小文,想想逝去的亲人,想想他们的辛劳,当年从眼里能看到,至今心里仍被扎痛到,也应算是一个永远的纪念吧。

  我现在在看着两幅农人插秧的照片,是别人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上,近处是覆盖在田垄上的麦秸茬,围在垄里的是被细细翻耕过的水田,打理的很平整。远处有七八个农人在被分割成一畦畦的田里低头弯腰插着秧,面朝黄泥背朝天,他们的前方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禾苗了,没有田头和地尾……

这使我想起很久以前的农忙时节,想起永远不会再有的跟着父亲劳作,想起那些虽累却踏实的岁月,让人难忘,让人怀念,让人止不住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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