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十一）

太后（一）

不几日，太后宣旨传我入宫陪她说话。

这是一个奇女子，我坐在入宫的马车里细细回忆我脑海中她的传闻。她是先皇嫡妻，却始终不得宠，好在有一个好的嫡长子，顺顺当当做了太子，她与朝臣早在私下瓜葛，太子当年也是众望所归。谁知一夕暴毙，死因至今无论，她六神无主之际皇帝找上门来表忠心，她也就顺水推舟，人脉都归了索泓。而她这么多年在后宫与一茬一茬的宠妃斗法，即使有家世颇厚抑或先皇喜爱的不得了的妃子先后生下皇子，也从来没有撼动过她的位置。索泓逼宫，她当机立断里应外合，先皇就驾崩了。我经常想，她对于这个和她相伴三十多年的夫君是一种什么感情。

或许，如果我真的成为皇后，这也会是最好的结局。

她是一个面目大气又带些冷漠的女人。她居高临下地打量我，缓缓地喝着酽茶，话不多，却句句戳在我心坎上。“听你父亲说，自小在青州长大的？”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我不想与她多说，毕竟我现在一个光身，即便得罪了她也不怕死，还巴不得吴紫枘陪葬。

她冷笑了一声，“于吉隆一向会教女的。”

我颤抖了一下。

“与父亲不亲近，与外祖父也不亲近，你这女子倒是洒脱。只是你还太年轻了，不知道官场倾轧，弯弯绕绕，只知道硬碰硬往上挤。”她吹了吹茶叶，我紧张地看了她一眼，她锐利的眼光就瞪了过来：“你以为你抵死不从，你父亲，哀家，就拿你没有办法？解决了一个你，又不伤害吴家的根基，这点手段你父亲难道没有？他只不过不忍心罢了。”

我刚想张嘴反驳，她又瞟了我一眼，我讷讷低下头去。“你听话，你自己荣华富贵，吴家也可以太平无事，你母亲也可以诰命加身，有什么不好？你不听话，破席子一卷，随便一个女孩顶了你的名分，你可什么也捞不到。”

“毕竟，你不是在京城长大的。”

我不由得腿软了。她见状又加了一把火：“让你入宫，又不是磋磨你，嫁给匹夫草草一生的日子，你这娇生惯养的皮也受不住。只是一荣俱荣的道理你需得懂，你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哀家，来自吴家，与你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想死，没人拦着你，你要是想活，就乖乖的办事。”

我扑通一声跪倒下去，却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哀家乏了，回去吧，改日再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