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青萍,是沛国的长公主。
我的哥哥是沛国的王。但,却不是天下的王。
这一天,因为境州的事,子虞都督和哥哥在朝堂上吵起来了。都督亲自约战了把守境州的敌国将军杨苍,哥哥却不同意。境州原本是属于我们沛国的,都督想夺回来,而哥哥指着殿上他亲自挥墨写的《太平赋》说,他是王,他要做的,是给沛国子民一个太平,他不想要战争。
我敬佩都督,不同意哥哥的话。连我这个待在深宫的公主都明白,这个乱世,哪里来的太平?
哥哥废了执意跟杨苍决战的都督,还射伤了忠心的田战将军。甚至为了向杨苍求好,同意将我送去给那杨苍的儿子杨平为妾。
做妾?连平头百姓都知道良家女子不为妾的道理,我一个公主,他们竟敢要我做妾?
可当鲁严弓着身子拿出杨平给的作为信物的刀,当哥哥穿着朝服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明白,我只能接下那把刀。
其实我从来没有选择。我是沛国的长公主,我只能跟哥哥,跟沛国站在一起。即使是给敌国一个毛头小将军做妾,我也不得不去。
但,我不服。
我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出嫁的,是沛国的长公主,不是我青萍。
可即使我这么跟自己说,每当午夜梦回时醒来看见杨平的那把刀,我还是恨不得即刻去境州,去找杨平,用这把他们羞辱我的刀,杀了那些羞辱我的人。
子虞都督去找杨苍决战的日子越来越近。
纱幕前,哥哥喝着酒挥着笔跟我说,这世间的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都不是真的。
我问他,那让我为妾是不是真的。
我忍着眼泪大喊地问他,那什么是真的?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让我为妾不是真的,收了杨平的信物不是真的,为了哥哥你所谓的太平不是真的。
这一次不是真的,那下一次呢?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真的被他作为棋子,又或者,我已经是个棋子了。
哥哥不会明着跟杨苍开战,我明白。所以在之后意外得知田战将军组织死士夺取境州时,我想也没想就去了。
我想亲自去一趟那个让哥哥和子虞都督争吵不休的境州,那个原本属于我们沛国的境州,那个被欺负我的杨苍父子把守着的境州。
我从小娇生惯养,虽也习武却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沛伞的训练又苦又累,是我从没接触过的艰难。但我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这可能是今生唯一一次,我可以作为青萍,为我自己而战。向那些羞辱我的人报仇。
终于到了那一天,我跟着那一群死士潜入了境州。在混战开始时,我看见了,那个杨平。
那个要我为妾的毛头小将军。
我不顾一切地举伞冲向他,使出这些日子我学到到的所有招数。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杀了眼前这个长得还不错的小将军,还是,我只想用沛伞上的利刃,切碎我曾经所有隐忍与受到的羞辱。
可大抵我还是太弱,最后受了杨平一刀倒在雨里,却还是没能用沛伞杀了他。
当那个小将军低头问我,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家不在家好好待着,非得来送命时,我忍着满嘴的血腥味回道,谁让你欺负我。
谁让你们,都欺负我。
杨平认出了是我,我透过雨幕看见他的眼里有惊讶有错愕,甚至还有一丝抱歉。
我来,是为了把这个还回来。我继续道。杨平听不清我含着雨水和血水说的话,便跪下身子偏头来听。而这,正是我等的机会。
我拿出他当初曾与我的刀刺向他的脖颈,看着他喷血倒在了我身边。
杨平死了,境州那写着“杨”字的旗子倒了。我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了。
因为我终于赢了。我把杨平给我的刀还给了他,我不再是他的妾了。我们拿下了境州,哥哥和都督也不用再争吵了。
我终于,为青萍,为我自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