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高考结束后的暑假,跟我老爸一起在工地干活的日子。
工地这种地方当然跟美好没啥关系了,跟我哥们一起进工地的时候还在大中午。头上是火辣辣的太阳,脚下是几厘米厚的土,踩上去跟走在雪地一样,分分钟哥们的鞋算是交代了。
然后他就弱弱的问我一句:“你确定要在这里干活?”
我当时没说话,也许是面子什么的,反正心里是确定的。
第二天就开始跟我老爸上工了,因为比较瘦老板很怀疑我能不能干得了。事实证明老板的怀疑是有道理的。
我被安排在搅拌机那里专门给里面放水泥。一袋40公斤的样子。先从摆水泥的地方把水泥抱到搅拌机抖的沙子上,然后用刀子划开滚一下把划的口子朝下,最后拎着两个角把袋子提起来,按开关上料搅拌。不要问我为什么要抱水泥,因为别的方法我弄不动。
前两袋还行后面手指头都开始疼了,速度也就完全跟不上了,只好让别人多照顾了。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口渴的厉害的时候嘴里是苦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还好附近就有水。因为穿的是凉鞋,光膀子大裤头。所以边喝水边往身上浇凉水,但是一离开水马上就渴,喝的肚子都撑了,还是渴的不行。
晚上就拉肚子了,然后上工的时候就多了一件事上厕所。因为喝的水是25米深的表层水,都是用来和灰,浇砖用的。至于热水那是什么……
还好没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雨休息了两天。不然还真要熬不住了。
我虽然不白但也跟黑没啥关系,可是仅仅三天就跟我爸一个颜色了,跟非洲难民似的,别人都说不亏是父子啊。嗯,我也觉着不可思议,黑的竟然那么快。
每次收工第一件事就是睡,那怕只只有一张凉席的光板床只要能躺那立马就能睡着,不是因为晚上睡得时间段,单纯就是累。
但是也不能谁因为睡了就没饭吃了,时间久那么一会。我呢还不会自己捞面条,嗯,怎么说呢就是自己捞也行就是慢,一般都是我把给我捞的。别说我一高中毕业生连捞面条都不会,在家里一般有工具,不是用筷子的。我也很想知道是不是就我一个不会……
由于天太热彩板房根本不能睡,中午就自行找凉快的地方休息。同样是天热下午开工比较晚,在马路牙子上铺张凉席,看着车来车往也还不错,但是马路是很热的,睡醒以后跟水煮鱼似的。
晚饭后一般就是洗衣服,因为到处水泥,一天衣服也就成灰的了,与其说是洗倒不如说是不让衣服变水泥块了,根本洗不干净。当然是我的还有我爸的,礼尚往来嘛!
本来我是挺怕蚊子的,那晚之后就奇迹办的没感觉了。
随着工程进度,我们住的彩板房需要施工,新的住处没见好,所以晚上就露天了。虽然有蚊帐但是根本没用,喂了一晚上蚊子,直到五点多才眯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它们吃饱了还是到点儿了。当然起来以后把蚊帐内的大肚蚊子一个个的都拍死了,让你丫咬我。
当然没睡好自然就干不好活了,那天正好跟一个人一起挖坑,理所当然的我把他坑了。
虽然被蚊子咬挺不爽的,但是也算有回报,新的彩板房给装了一个空调,至少晚上能睡好了。
夏天总是多雨的,工地的临时线路空调当然就开始跳闸了,搬上去立马就跳,领队找来找去找不到问题在哪。
但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聪明”的领班用一个木棍顶住了开关。就这么将就过去了,电工可以下岗了。
我们是建排水系统的,有天正在工作,过来一个拿着类似万能表的壮汉,看着像个工程员,看着我们工作,告诉我们下面有燃气管道不能乱挖。然后就给我们当了几天监工。我一直很好奇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我挺讨厌他的,可能是他那高人一等的态度吧,或者是自己的自卑心作祟吧。
工作中当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吧,在工地这种地方也是难免的。
那是一天下午,我跟老爸在挖放下水管道的坑,不时需要用锤把碍事的石头给砸开。任谁被砸了也不会无动于衷的吧,石头就把自己破碎的身体狠狠的刮向了砸他的人,我老爸的腿就受伤了。别看石头好像只能砸人,拥有速度的碎片杀伤力也是惊人的,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还好没有飞到脸上。
都说在爱情像橡皮筋,谁抓得紧谁就伤的越深。我觉着在工地放水泥管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道理。我们拉着水泥管往坑里一点一点往下放,当到了差不多高度的时候就松手让它自己落下去,因为是第一次干,不太懂,大家松手了,我还拉着绳子,瞬间我就被拉倒坑边上了,还好预留的高度不大,不然我就跟着下去了。
瞬间的失控根本反应不过来,等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人就在坑边上了,心跳的那种感觉……这歌词真好。
愤怒真的可以让人爆发一下的,也就是那么一下。工地搬砖不一定都是用来开玩笑的,搬的慢确实是会挨骂的,被骂了一生气确实会快一定,但是也就那么一会,毕竟是真的干不动了。
有些事不经历是不知道的,工地工作是辛苦的,但是如果是跟自己的老爸一起也许就变得美好了。
那天天气很热,我正在干活,工头忽然过来告诉我我把中暑了,差点摔到,工作的地方比较高。
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上一个哥们上课睡觉,不知道是做噩梦了还是怎么滴了,一个激灵就连人带凳子摔倒了,全班人都在笑。我也不例外,我们老师就很生气。
老师问:“你们为什么笑,这是一件很值得大家开心的事吗?这明明是一件很可悲的事。你们为什么会笑呢?”
当时工头跟我说话是的笑容,让我想起了那时老师的话。看到别人倒霉是开心的事吗?
看到人不小心从凳子上摔下来,大家会笑。如果摔死了,就没人笑了吧。这或许就是区别。
看到老爸躺在屋里的地上感觉还是很揪心的,嘴角明显是吐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但是感觉上是应该降降温,就去买了一堆雪糕,给他周围摆了一圈,就算是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吧。
工地上通常都不是那么规范的,高空作业不会有安全带,易燃旁不一定有灭火器。工人也没有意外险更不要说五险一金了,工资都不是那么稳定。因为不是正式工没有编制,没有合同,没有加班一说,通常十小时,高强度工作。相应的或许就是自由了没人回太管你,没有工厂那么压抑。不爽了走就完事了,请假说一声就好,毕竟都是认识的人,一般以包工的形式出现。
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自己赚钱的喜悦,尤其是能跟老爸一块工作,我们一般不见面的,他得干活我得上学,星期天我是去我姥姥家的。
其实我的工资刚好够我跟老爸的消费。
现如今依然一事无成老爸却没说过我什么,虽然没有实力坑爹,却也没能给他贡献什么。回想过去也就是那段时间最快乐了。
如果能遇到一个姑娘让你觉着吃苦也是甜的时候,那或许就是遇到爱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