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刃(三)

虎啸西域

联军攻陷姑墨石城之后,班超给朝廷上了一份奏章,表达了自己平定西域的决心,奏章中写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城,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窴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而无钅公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惟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郭大小,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葱领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我私自以为先帝想要开辟西域,所以北边派兵进击匈奴,西边派使者出使外国,鄯善、于蜫很快归服我朝。现在,拘弥、莎东、疏勒、月氏、乌孙、康居等国又都愿意归附,和我们同心协力,击破龟兹,打通汉道。如果征服了龟兹,那么西域未归服的不过百分之一罢了。我常想,我是个小小士吏,着实愿意像谷吉那样效命于绝域,像张骞那样委身于旷野之间。古时,晋国的魏绛,官不过一大夫,尚且能够使夷狄和好。何况我仰仗大汉的神威,而能像铅刀那样连一割的用处也没有吗?古代论者都把夺取三十六国,称为割断匈奴的右臂。现在西域各国,从日之所入的广大地区,莫有不归顺我们的。大小国家,都高高兴兴地不断向我朝进贡,惟独焉耆、龟兹没有服从。我自从跟所属三十六人出使绝域,历尽了艰难险阻。从孤军困守疏勒,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胡人的情况,我都非常熟悉,问他们城郭的大小,都说“:依靠汉朝就像依靠天一样。”以此推测,则葱岭一带可以畅通。葱岭畅通,那么讨伐龟兹便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应该扶植龟兹侍子白霸做龟兹的国王,以骑兵步兵数百送他,跟其他国家连兵,年或几个月时间,龟兹王便可擒获。用夷狄来攻打夷狄,这是上好的策略。我看到莎东、疏勒土地广阔肥沃,牧草丰茂,不像敦煌、鄯善那样贫瘠。这样,既不需劳师远征,而粮食又自足。况且姑墨、温宿二王,是龟兹扶植的,既不是同种,更互相厌恶恼恨,想必谋反而归降我们。如果姑墨、温宿两国来降,那么龟兹便会不攻自破。望批下我的奏章,交主管部门参考行事。即使有万分危险,我为国而死,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我班超区区小吏,特蒙受皇上神灵,私心希望我不即死,能亲眼看到西域平定,陛下高举万年之杯,荐功勋于祖庙,向天下宣告大喜的盛况。”

这里面有几个核心意思,一是要扶持龟兹的新国王,达到控制龟兹的目的,二是派点兵过来,不要太多,主要靠本地的力量来进行战斗。

汉章帝收到奏章后,觉得班超这个计划可以实行,于是就和大臣们商量怎么派兵前往,这个派兵还有点说法,太多了不行,窦固他们几万人马,去了西域之后,粮草供给全靠中原,费用太大,所以不能派那么多兵去。派少的话,那么派哪些兵去,酒泉、敦煌、武威这几个郡的兵马不能动,他们还要防御匈奴人,洛阳附近的吧,刚传出去个风,诸多将领就纷纷托人向皇帝表示困难,其实大家都知道,西域动乱,几百个兵跑到那里有可能就是送死,耿恭那么能打仗的人,几百人就剩13人回来了,自己手下那点兵,去了能回来吗?

议来议去,就是派不出去,这时候,有个人上书要求去西域,谁啊?平陵人徐干,他请求去西域辅佐班超。徐干这个人跟班超以前就是朋友,在平陵也就是务农为生,自己曾经也托人谋个官职,但是没有成功。这次他得知西域要招人,他就主动上书请求前往,与其平平淡淡,不如轰轰烈烈干一把。

朝廷准奏,东汉选拔人是有一种叫做举荐方式,各地长官可以向朝廷推荐贤良,至于用不用这些贤良,看朝廷需要不需要。还有一种方式叫做捐官,其实就是卖官,就是把官位明码标价,卖给个人,钱落到皇帝的口袋。东汉后期的动荡就是跟这种捐官的方式有很大的关系,买官的钱要挣回来,自然就要压榨百姓,百姓更穷苦,逼的没办法了,就造反。

徐干以前就被推荐过,这次自己请求去,朝廷自然愿意,但徐干一个人去恐怕不行,还要再派人,于是就从服刑的人中选了一些人,还有一些在本地混不下去的人,自愿报名去。就这样凑了千把人,派往了西域。这些人对朝廷来说,如果战死在西域,就当赎罪了,朝廷没什么损失,如果能立功那更好。所有有些事就只能呵呵了,现在就看班超能不能带领好这些人。

现在班超也是手忙脚乱,他现在自己的兵力只有36人,康居人撤了,于阗、居弥两地兵也回去了,就剩疏勒人了。疏勒人不可能长期呆在姑墨,最终大家还是撤回疏勒。

撤到疏勒后,莎车人反了,本来他们就对于阗人不服,一直想摆脱于阗人的统治,这次借着于阗出兵的机会,他们决定向龟兹人投降,这一下南道就陷入了混乱。而疏勒人也反了,都尉番辰谋反了,他占据了疏勒城,准备向班超发起进攻。这里要说几句,就是都尉谋反,国王忠在干嘛?他出去了,不在疏勒城里,其实这都是他在背后指使的。按理说,他是班超扶持上来的,应该忠于班超,为什么又要反了?这个就有意思了,这个地区我是老大,现在我这个老大还要听另一个老大的,他说干嘛就要干嘛,我还不能有意见?虽然我是这个老大扶植的,但老是有个人压着我,我心里肯定不服气呀!于是为了让自己说了算,国王忠就起了二心。

盘橐城不好攻,再加上疏勒兵并不愿意攻击班超他们,攻城战就成了样子战,疏勒兵每天来走走样子,到了盘橐城跟前时,里面的人放几箭,他们就撤了,找个地方休息。就这么拖拉了一阵,直到徐干他们来了。

班超和徐干会合,大家商量一下,徐干向班超介绍了一下自己带的人,班超一听来的都是囚犯啊,这怎么弄?要么说他足智多谋,把秦朝的办法拿来用了。首先以军功论赏赐,消灭的敌人越多,赏赐就越多,其次敢脱逃者,临阵砍杀,有迟疑退缩者,斩杀,第三抢来的金银归自己。这三条措施非常厉害,到西域来的人都是有罪名,回去是死路一条,如果在西域能够搏一番富贵的话,那不是更好!

凌晨,徐干和班超合兵向番辰发起了攻击,疏勒兵刚起来,还没有组织好,对方的兵就冲过来了,这些兵勇猛无惧,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左突右冲,疏勒这些兵没有经过什么正规的军事训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大溃,被斩杀1000多人,都尉番辰大败而逃。

击败叛军后,班超现在准备对付龟兹了!

龟兹不好对付,一个是它地广,姑墨、尉头都在它的控制之下,匈奴人也支持它,另一个是它人多兵多,有2万多兵,实力很强。要对付龟兹,就要有一个强大的盟友来一起对付它,龟兹的东北面是强大的乌孙国,乌孙国光弓箭兵就有十万,是西域诸国中最强大的国家之一。班超决定攻击龟兹,就需要得到乌孙的帮助。他向皇帝上书,请求和乌孙结盟。

汉章帝同意了,建初八年也就是公元83年,汉章帝任命班超为将兵长史,赐给了旌旗乐器等,作为仪仗,徐干为军司马,另外派遣卫候李邑为使者出使乌孙,为了能够结盟成功,东汉王朝下了血本,乌孙王及下面的大臣都赠送了锦帛,表示了自己的诚意。

西域三十六国为什么打仗?为什么要不断反复叛乱?大家这么拼命打仗是为了什么?我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西域所产的无非就是桑麻、粮食、牛羊之类的,这些商品在中原就可以得到,没有什么商品交换的必然性。后来在新疆发现石油、铁矿、煤矿之类的,那是工业革命发展到一定阶段才产生的资源需求。在东汉时,为什么大家要打仗?为了土地或者人口,这是有可能的,但是西域各国受制于地域,又养不起太多的兵,所以占领了也无法控制,最终当地人又开始反抗,于是战争周而复始。

各国互相攻击,就是为了控制商道,这条商道就是丝绸之路,把中国的丝绸运到罗马,利润可以达到百倍,这才是致命的诱惑。丝绸之路在西域分为三道,南道(又称于阗道):东起阳关,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经若羌(鄯善)、和田(于阗)、莎车等至葱岭。

中道:起自玉门关,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经罗布泊(楼兰)、吐鲁番(车师、高昌)、焉耆(尉犁)、库车(龟兹)、阿克苏(姑墨)、喀什(疏勒)到费尔干纳盆地(大宛)。

北道:起自安西(瓜州),经哈密(伊吾)、吉木萨尔(庭州)、伊宁(伊犁),直到碎叶。

这三条道是当时陆路通往罗马的主要商道,谁控制这几条路,谁就可以收取高额的税收,自然就获得了财富,这是西域各国争斗不休的主要原因。

东汉的绸缎锦帛是硬通货,只要往商人手里一交,就可以换回财宝,所以西域各国对绸缎锦帛非常喜爱。现在李邑带着绸缎锦帛来了,他从南道走,刚到于阗,就得知龟兹人又开始进攻疏勒了,局面非常混乱。李邑是个公子哥,来的时候就听说西域战乱,自己忧心忡忡地,赶忙在于阗停了下来。

但不走就要给朝廷一个交待,李邑胆子不行,办法却多,赶忙上书给朝廷,说班超平定西域的办法不可行,不会成功的。班超在这里娶妻生子,在西域这里逍遥快活,早就不想回中原了。班超知道这件事之后,感慨说到:我虽然没有曾参的三至之嫌,但是现在也有人怀疑我了。曾参是春秋时秦国人,他是孔子的学生,以学识著称。秦国法律杀人有株连亲属的罪,有一天,他的母亲在家里织布,有个人进来,对他母亲说曾参杀人了,曾母根本不信,继续织布,过一会,第二个进来也说了曾参杀人,曾母半信半疑,继续织布,等到第三个人进来,说曾参杀人了,曾母赶紧爬墙跑了。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假消息说的多了就成真的了。班超很明白,李邑只是第一个怀疑自己的人,后面还有第二个、第三个,朝廷早晚会怀疑他的。

李邑奏章递到汉章帝手里,汉章帝大怒,他可不是个糊涂虫,立刻就指出李邑的荒谬,就算班超一个人不想回,抱着爱妻、爱子,那他身边的1000多人就没一个想回的吗?你把皇帝当傻子嘛?于是下诏,让李邑归班超节制,并且告诉班超,如果你那里有职位可以安排李邑,就让他在西域就职吧。

李邑没办法,抗旨是死罪,这点他是知道的,于是不得已到达了疏勒,让他没想到的是,班超把乌孙王的质子(就是把王子质押到洛阳以示诚意)交给他,让他带着质子回洛阳。徐干觉得奇怪,李邑这么诬陷你,差点让你平定西域的功业毁于一旦,你为什么不把他留下来,让别人互送质子去洛阳呢?班超说道,你这人没见识啊,正因为李邑诬陷我,我才派他回中原。我问心无愧,就不拍别人说什么。现在因为他诬陷我,我就把他留下来,这不是忠臣的所为。

聪明人是什么人?有很多说法,不过我认为有些聪明人是让对方舒服,让对方高兴,自己才能获得更多的利益。李邑留下来早晚思归,人心不定,势必会影响班超队伍的稳定,他着急回去,自然会想些办法,留在身边,李邑就成了班超身边的炸弹。现在遂了李邑的心愿,李邑能回去,自然会感激班超,回去之后不会说班超的坏话。这样一举两得的事,班超早就驾轻就熟。当然明里他不能这么说,说些宽厚表忠心的话,也让朝廷放心。

建初九年(公元84年),朝廷又派假司马和恭等四人带领800军士前来支援班超,这800人是正规军,跟前面1000多人的罪犯可不相同,这次班超的实力大增,他决定联合疏勒、于阗的兵,先平定南道,攻击莎车。莎车前面归顺了于阗,但是后面又反叛了,投降了龟兹。这次联军攻击莎车,让莎车王很惊恐。

两军下莎车城下对垒,一时间战况胶着,班超的军队一时没有办法攻下来莎车城。前方打仗,后方紧吃,疏勒王忠就舒服了,他躲在疏勒城里,吃喝玩乐,完全不管前方的战事。莎车王的使者到了,献上无数珍宝,然后又游说忠,让他和班超决裂,莎车王将献上更多的奇珍异宝。这个国王忠本来就对班超有点二心,这次莎车王又收买他,他一下就动心了。

第二天就宣布造反了,没想到的是手下有的官员不同意,当即两帮人马就在疏勒城开打了,忠这个人,没什么谋略,他贪财好色,要说打仗玩命之类的,第一个跑。于是他跑到了乌即城躲了起来。。班超只好从莎车撤军,跑回疏勒。他首先安排疏勒国的府丞(类似于太守的官职)成大作为疏勒王,然后又集合没有反叛的军队,去攻击乌即城。打了半年没打下来,因为康居人来帮忠了,康居王派遣了几千精兵,协助国王忠防守乌即城。这半年下来,可不好耗,几千人马吃喝拉撒,疏勒国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乌即城这个史书上一直没有说明在哪,但按照逻辑判断,它在疏勒的西面,离康居国也近,我觉得它应该在现在的阿图什境内,这样就符合史书的记载了。

以利去自然会以利来,这康居王帮疏勒叛王,自然是为了利益,他想借用叛王的力量在西域建立据点,所以他才派兵前来。但西域只是自己利益的很小一部分,一旦有更大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班超这次玩了个曲线平叛,他首先派大使出使月氏,重礼向月氏王示好,月氏王那时候也想结交汉朝,以期获得更大的利益。他自然不会为了叛王得罪东汉。康居这个国家有些尴尬,他的北方是匈奴和乌孙这两个强大的国家,南方又是实力强大的月氏(也叫贵霜帝国),他只能靠棵大树。匈奴和乌孙是靠不了,这两还想吞没他呢,他只能靠月氏。月氏是需要康居作为自己南方的屏障,以对抗乌孙和匈奴的进攻。两国各有所需,就采用了最古老有效的结盟方式-结亲,两国就成了姻亲。

月氏拿人钱财自然要帮人做事,于是就问班超的使者有什么要求。使者就提出来了请月氏王跟康居王说一下,从乌即城撤兵。这事好弄,乌即城本来就是个小城,也没什么物产,康居王拿下了也没什么用,不如卖汉朝一个面子,让康居王撤兵。

乌即城的人谁都没想到月氏王会让康居王撤兵,康居王考虑了一下,自然会选择更大利益。于是康居从乌即城撤兵,带走了叛王忠,乌即城的人立刻就投降了。后方已经稳定了,进攻莎车有一次提上了日程。

叛王忠到了康居,日子可不好受,吃喝都要靠别人的脸色,自然不舒服。他一心想回疏勒,重新开始自己吃喝玩乐。于是他提出向康居王借兵,重新回到疏勒。康居王同意了,忠就带着人马占据了损中城。这个损中我个人认为在现在克州境内,因为忠到了这里以后,偷偷联系龟兹王,自己要重新占领疏勒国,希望得到龟兹的支援。

龟兹王本来就看不上叛王忠,当年是他把自己立的兜题赶走了,现在又求着自己赶走班超,龟兹就很生气。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千古不破的真理,现在班超占据疏勒,成了龟兹的敌人,要想打击班超,就要拉拢疏勒国内的势力,叛王忠无疑是个很好的选择。

但龟兹王不信任叛王忠,他支援可以,但是不会明面上直接跟班超冲突,至于怎么干掉班超,那是叛王忠的事情。叛王忠这人见利忘义不说,而且思想简单,他用了诈降这条计。写书派使拜访班超,表示自己愿意投降班超。老江湖班超久经风浪,这样的把戏他见的多了,你要投降,还向康居王借兵,回来占据损中城?你完全可以单骑回来向我投降,借这么多兵,想要干嘛?你若真有诚意,也会先献出损中城,打发康居兵回国,现在带着一支军队要回来投降,你想干嘛?

班超表面上答应了,因为这是解决叛王忠的最好机会,他要是不回来,在联合龟兹人康居人,是时不时骚扰一下疏勒,自己平定西域的计划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叛王忠得到班超准许投降的消息大喜过望,他觉得这是个机会,只要自己重新回到疏勒,执掌大权,在暗中联络康居、龟兹,找个机会就可以除掉班超在疏勒的势力。

两帮人各怀鬼胎,班超偷偷把兵埋伏在疏勒城外,这里是两军相会的地方。叛王忠把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跟着他去见班超,大部队躲在后面等他通知。他来到了疏勒城外,就看见班超带着一帮人在路边迎候,人不多,十几人个人,叛王忠这边是一些骑兵,也是十几号人。看到班超这么点人,叛王忠这下就放心了,觉得班超没有对他起疑心。两帮人马好多都是旧相识,叛王忠还是班超的大舅哥,聚到一起自然要好好聊聊。酒宴是早就准备好的,几张桌子摆满酒肉,还把朝廷赏赐的乐器也用了起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看歌舞,自是十分热闹。

酒至半酣,班超看着酒菜吃的差不多了,就喊手下的人赶快上酒菜。这是暗号,几个上酒菜的人端着盘子来到桌子跟前,班超忽然掷杯在地,上酒菜的人一拥而上,就把叛王忠绑了起来,忠的手下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刀剑围住了,动弹不得。

班超也没废话,直接就砍了叛王忠,然后命令埋伏的军马立即出击,向后面的康居人发起攻击。康居人正等着叛王忠的消息,没想到疏勒人杀了过来,连防备都没有,立刻就被打的丢盔卸甲、抱头鼠窜,这一战康居人损失了700余人,南道就算是安定了。

扎在后背的刺已经清除了,该对付莎车人了。

公元88年,班超带领疏勒、于阗等国的兵马共计2万5千人开始再次进攻莎车,龟兹王派自己的大将带领龟兹、温宿、姑墨、尉头的联军共计5万人前来救援莎车。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莎车臣服于龟兹,是龟兹的属国,如果不救,道义上说不过去,还有一点,有莎车在,进可以控制南道,退可以作为自己战略防守据点,防止班超进攻自己,所以莎车必救,5万人几乎是龟兹能派出兵力的2/3了,算是举国之力。

敌众我寡,龟兹联军5万人,再加上莎车的军队,班超联军2万千人,2:1的对比,单从人数上说龟兹联军具有绝对的实力。班超知道不能硬拼,现在龟兹联军和莎车合在一起,人数众多,自己这方的力量不能够战胜他们。要想获得胜利,一要人数有相对的优势,二要出其不意打闪电战。现在就要想办法让龟兹联军分开,然后再攻击。

班超于是召开军事会议,于阗王和将校们一起参加,班超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以现在的兵力无法战胜龟兹联军,只有想办法把龟兹联军分开,取得相对的兵力优势,攻其一部,才能获得胜利。先要以假藏真,咱们故作兵力不足先准备撤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由我带领向疏勒撤军,一部分由于阗王带领向于阗撤军,晚上的时候掉头返回,然后击鼓为号,一起攻击莎车大营。于阗王和将校一致同意,于是大家都回去开始准备撤军。为了更逼真,班超将携带的牲畜都偷偷放跑了,这些牲畜出了营盘之后就四处奔逃,大部分沿着河水跑到龟兹联军的营地。龟兹联军一看这么多牲畜,这是哪里来的?派细作一打听,原来班超联军撤军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回疏勒,一部分回于阗。

龟兹联军的将领一听大喜,于是赶忙追击,自己带一万精骑追击班超,八千精骑追击于阗王,剩下的镇守大营。于是龟兹联军大营震动,两部骑兵疾驰而出,这些早就被班超埋伏在附近的细作看到了,飞奔报告了班超。

于是两部兵力按照计划,夜晚时朝回返军,到了地方后,稍事休息。等到黎明前,唤醒将士,然后整装,黎明时,班超命令击鼓攻击。大家从两个方向向龟兹联军营地进攻。龟兹联军都在酣然大睡,正做梦等着胜利的消息,没想到瞬间敌人就杀到跟前,顿时慌做一团,四处逃窜。这种攻击其实就是屠杀,毫无准备的一方成为了牺牲品,一战歼敌五千余人,俘获大量俘虏及牲畜,败兵逃进莎车城,班超的军队追击进莎车城,莎车王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跪地投降了。

大本营被端,派出的两路骑兵只能撤退,五万大军撤回去不足两万,龟兹王元气大伤,这些兵很多都是温宿、姑墨、尉头借来的,一战几乎全军覆没,这几个国家没有能力再组织部队了,龟兹王的军队也元气大伤,这下只能龟缩在龟兹城里了。这一战威震西域,让西域各国对班超产生了敬畏之心。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例有很多,昆阳之战、官渡之战、淝水之战等等,这些战例都是古代战争艺术的典范,但班超破龟兹联军之战很少被人提及,原因一是兵力少,双方总投入不到十万人,跟一些著名战例无法相比,二是战争发生在西域,属于非中原区域作战,所以被提及的不多。但就从战争的指挥及艺术来说,莎车之战不次于这些战争。示敌与假、以退为进、分而化之、集中兵力、闪电攻击等等,这些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资治通鉴》里对这次战役也只是描述了几句,没有《后汉书》里写的这么详细,东汉战例除了了云台二十八将兴汉以外,再就是赵充国灭羌,值得大书特书的战例不多,历史总是汇聚焦点,班超的莎车之战没有被史书那么重视。

平定莎车叛乱后,西域迎来了平静期,龟兹势力大损,只能龟缩在自己的地盘上,焉耆虽然反叛,但是恐于班超的战斗力,一直都不敢四处侵略,守好自己的地盘。一时间丝绸商道恢复了原来的繁华,南道上的几个王国经济实力开始增强,大家都安享和平带来的幸福。

月氏开始不老实了,他们一心想向西域渗透,以获得更多的利益。渗透西域就要和东汉结好,以前月氏帮助东汉击败过车师(现在的吐鲁番地区),和汉朝也是战友。为了和汉朝更进一步加深联盟关系,他们向汉朝提出和亲的要求,请求娶汉朝的公主,为了表示诚意,还向东汉进贡珍宝、符拔(符拔,《续汉书》记载形似麟而无角,有人将它理解为母羚羊)、狮子。班超拒绝了月氏的要求,这也是朝廷的意思,王昭君和亲沦为天下的笑柄,所以东汉对和亲采取慎重的态度,以防赔了公主还折兵。月氏当然不高兴了,认为这是对他们的轻视,所以对东汉产生怨恨。

永元二年(公元90年),月氏王派遣副王谢带领7万大军进攻班超,班超在疏勒只有两千左右的人马,加上疏勒兵也就2万人左右,军事力量无法相比。大家都很惊恐,班超却说,月氏兵虽然多,但是翻越葱岭(现在的帕米尔高原),战线长达数千里。他们军粮根本就运不进来,所以不用害怕,只要实行坚壁清野,把粮食谷物都收回城里,坚守上一段时间,月氏兵吃光了粮食,自然要投降,这就是几十天的事情。

于是大家按照他的部署开始坚壁清野,把疏勒城周围的粮食、牛羊都赶进城里,清理干净,然后班超派了几百人的骑兵埋伏在疏勒到龟兹的路上,做了第二手准备。果然月氏大军到了以后,开始攻击疏勒、盘橐两城,由于长期跟龟兹人作战,这两城早就修好了防御工事,城墙高耸,没有攻城器械的话,很难攻下来。龟兹人打了很多次,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每次都是大败而归。月氏军队也一样,由于没有大型攻城机械,只能靠人力去攻击,疏勒军、汉军光凭弓弩就击退了他们,死伤无数。谢打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攻下来。

7万大军,每天光粮食都是巨大的消耗,谢是月氏副王,对打仗不是很精通,等到部队粮食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惊觉自己给养出现了问题。没粮食吃怎么办?只能四处去抢,没想到周围的粮食、牛羊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劫掠的队伍一无所获。谢没有办法,月氏运粮是不可能的,数千里地耗费太多周期又长,只能向周围的国家购买粮食。粮多又跟班超有仇的,只有龟兹国了。于是谢赶忙派出使者,带着金银财宝去龟兹国买粮,使者刚到半路,就被班超埋伏的骑兵伏击,杀光使团,把使者的脑袋砍下来带回盘橐城。

班超派出使者,拿着月氏使者的脑袋去见谢,谢一见自己使者的脑袋,大吃一惊,他知道自己现在限于两难的境地,打下去,没有粮食,军队最多坚持两三天;回月氏,长途跋涉加上班超追杀的话,估计半路就完了。他惊恐无比,赶忙派出使者向班超投降,只求活命。班超同意了谢的请求,让他的军队撤军,自己不追击他们。月氏军队回到国内后,折损近一半,除掉攻城死伤的,还有越过葱岭病死饿死的,一时间举国大惊,从此以后月氏每年都向东汉进贡,表示自己的诚意。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也!


永元三年(公元91年),龟兹、姑墨、温宿三国都投降了,莎车一战,三国元气大伤,已经无法组织成规模的军队,他们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班超的军队进攻,要么自己投降,两相选其利者,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投降吧,最起码可以把命保住。

朝廷大喜,没有耗费自己的力量,就平定了西域,这是多好的事!于是任命班超为西域都护,徐干为长史,任命白霸为龟兹王。白霸是前任龟兹王在洛阳的质子,现在的龟兹王尤利多依靠匈奴人,早就不得人心,莎车一战,实力大伤,已经无力再战。这次三国来降,为了更好地控制龟兹,就要安排自己人做国王,才能安定龟兹。

朝廷就派司马姚光护送白霸前往龟兹,姚光和班超他们回合后,就前往龟兹城,龟兹王尤利多跪在城门前迎接东汉大军,进城后,召集龟兹的王公权贵,宣布罢免尤利多,由白霸担任龟兹王。大军压境,龟兹的王公权贵只能同意白霸担任龟兹王,同意东汉军队进驻龟兹城。姚光带着尤利多返回了洛阳,不可一世的龟兹王尤利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时也运也,其实都不是,他贪利而忘义,只顾眼前利益,缺乏战略规划,一心想控制西域的丝绸之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但是太贪太狠,对征服的地方横征暴敛,自然引起当地人的反抗,最终自己客死洛阳。

龟兹平定后,它乾城又回到东汉的手中,这是东汉西域都护府所在,也是东汉在西域的政治中心,经过几年的奋斗,现在它又回到东汉。班超来到它乾城下,看着石砌的房屋长满了野草,心中不胜唏嘘。陈睦当年没有经营好这座城,现在他来了,就要好好经营一番。班超守卫它乾城,徐干镇守疏勒,西域初步得到了平定,现在就是焉耆、危须、尉犁没有得到平定,它们三国前期造反,起兵攻占它乾城,杀了西域都护陈睦,所以一直担心东汉找他们算账,不敢投降。

它乾城位于龟兹境内,却和焉耆接壤,焉耆人随时可以进攻它乾城,要想获得安全保障,就要平定焉耆,以保障自己侧翼的安全。攻击焉耆,成了班超下一步的目标。

《后汉书.西域传》记载焉耆国王居南河城,北去长史所居八百里,东去洛阳八千二百里。户万五千,口五万二千,胜兵二万余人。其国四面有大山,与龟兹相连,道险阸易守。有海水曲入四山之内,周匝其城三十余里。

焉耆国位于现在的新疆自治区焉耆县,包含现在的库尔勒等地区,东汉时库尔勒还没有焉耆地盘大呢,它西临博斯腾湖,开都河从它南面经过,它位于天山脚下,地形十分险要,易守难攻。班超要想攻占焉耆,就要越过开都河,然后才能攻击焉耆城。强攻要面临很大的风险,只有智取。

尉犁位于现在的巴州尉犁县,危须位于现在的巴州和硕县,尉犁在焉耆的南面,是进攻焉耆的障碍,危须在北面,国小只能依附焉耆。如果三国合力,加上河流之险,班超不一定能够攻下它们。焉耆国王是匈奴人扶植的,焉耆国左将军革健支就是匈奴的质子,匈奴和东汉互为敌人,焉耆三国现在迫于班超的实力,不敢和班超他们对抗,但是他们早晚都会造反的,到时候乘人不被,突然发起攻击,吃亏的就是班超他们。要想平定焉耆,就要消灭匈奴人扶植的焉耆国王,就要清除匈奴在焉耆的势力,所以斩草除根,攻击焉耆是必须的。

永元六年秋天(公元94年),班超调动龟兹、鄯善等八国军队合共七万人,和自己的兵马一千四百人讨伐焉耆。先说说这些兵力吧,龟兹、鄯善等国的兵都是各国派遣的,班超抽调的时候,也承诺事成之后,任他们劫掠。无利不起早,要想调动他们,不给点好处怎么能行。自己的这一千多人就是徐干带来的那些罪犯,连同后期朝廷派来的兵马,这些人组成了班超的主力军队。他们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但是敢拼敢冲,悍不畏死,而且对班超忠心耿耿。疏勒、龟兹、鄯善等国的兵,不是班超自己的,这些人才是班超的主力。这几年他们虽然在西域东征西讨,但是每个人也聚集不少财富。这些财富都从哪来,一个是克扣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商道恢复以后,东汉的丝绸开始运往罗马城,走过路过的客商自然要雁过拔毛,少不了交点好处费,大家都分了不少油水。二是打仗时劫掠而来的,西域各国的军队军纪都不严明,有时候为了笼络队伍,还故意让军队劫掠。班超这些人也一样,莎车之战,俘获牲畜几万,大家分了分,一人搞上几千头归自己,瞬间暴富。所以这些人一听打仗都抢着去,作战时也很勇猛。班超对他们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太严苛要求他们,只要作战勇敢、服从命令就行了,至于他们抢点东西之类的,班超就装看不见。

一千多年后,湘军和太平军作战,曾国藩就用这个办法统御下属。每次和太平军作战,打赢后,总是纵兵抢掠。有人要问,那打输了不抢了吗?打输了只有逃命,那想到抢掠的事!这些方法都是驭人之术,从古至今,没什么太多的变化,要想人为你卖命,自然要舍得下本,自己没钱给,那就给政策,你们去抢吧,抢上了归你们自己。

多年以后,任尚接替班超担任西域都护。任尚这个人也很厉害,早些年跟匈奴作战,也屡立战功,永元五年(公元93年),任尚在蒲类海和北匈奴大战,擒杀了北匈奴王于除鞬,东汉军大胜,这段历史被记载下来。1980年,在巴里坤松树塘出土了任尚碑,碑上记载了任尚擒杀于除鞬的事迹。任尚很作战很勇猛,但是处置复杂情况经验不足,缺乏历练。

 班超在西域威名远扬,任尚早就听说了,减免之后,任尚很谦虚,就请教班超:您在西域三十多年,功绩卓著,而我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很惭愧地接任您的位置,责任重大,智虑浅短,您该有一些策略教给我吧。

班超也知道任尚,对他也有所了解。他回话也很客气,说自己年纪老了,早就变得愚笨了,任尚都尉年纪轻轻就屡立大功,现在又出任大职,我班超怎能比得上呢?然后又说,西域塞外官吏士卒,本来就不是孝子顺孙,都是些因为有罪过才被迁徙去补充边疆的屯兵。而西域这里人残暴鲁莽野蛮,很难收养而容易反叛。您性格严厉而又有些急躁(其实就是不能宽容)。水清了就没有大鱼,严于监察则不得下面的欢心。建议您应该宽容冷静,简易行事,小的过失从宽处理,紧紧抓住重要的环节就行了。

班超走后,任尚私下对他的亲信说,我以为班君有什么奇策,现在他所说的不过平常言论罢了。任尚没有听班超的规劝,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治理西域,结果不出几年,西域大乱。

闲话少说,还是聊聊攻击焉耆国的事吧

进攻焉耆,就是示威、示利、示亲、示责。

首先是示威,班超先放出消息,自己统领8国人马7万余人,这次要收服焉耆三国。消息一出,焉耆他们先派细作打探,一查,真是7万多兵马,这下三国有些慌张,自己加起来有个3万来人,怎么跟班超打?这一惧,自然应对失策,被班超牵着鼻子走。

然后就示利,班超军队到达尉犁边界,就派人告诉焉耆、尉犁、危须三国,都护班超这次到这里来,只是想要要安定、抚慰三国,并不想打仗。如果你们想要改过从善,就应该派首领来迎接我们,显示你们的投降的诚意。如果你们有诚意,那么你们王侯以下都会得到赏赐。抚慰完毕我们便会回军。为了表示联军的诚意和信诺,现在赏赐你们三国每个国王彩色丝绸五百匹。彩色丝绸五百匹,这可是硬通货。只要交给往来的商人,可以换一大笔金银财宝。国王们自然就动心了,只要自己屈服表示愿意服从班超,那么不但不用打仗,还可以获得一大笔赏赐,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于是焉耆王广派遣他的左将军革健支献上牛酒来迎接班超,焉耆王自己不敢来,他派革健支来,是因为革健支是匈奴人,如果班超他们真的是不来打仗,仅仅是来示好、安慰的,就不会为难革健支。如果是假的,班超会立刻杀了革健支,焉耆王就可以早做准备了。班超早就猜透焉耆王的心思,于是他故作生气,责备革健支,你虽然是匈奴侍子,可你掌握了国家大权,我都护亲自前来,你们国王不按时欢迎,都是你的罪过。革健支叩头认错,他知道自己是焉耆王的棋子,明知道匈奴和东汉是敌人,还派自己来送死,让自己成为试验品,他对焉耆王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叩求饶命。这时候就有人对班超说,既然焉耆王这么没有礼貌,不如现在就便杀了他的将军。班超很不以为然,杀革健支这件事不是你们能考虑到的。这个人的权力比国王还要重,几乎焉耆的军队都听命于他。现在我们还没有进入他们的国境便杀了他,会使他们产生疑惧,如果他们加强防备,守住险要,我们怎么能够到得他们的城下呢。

于是第三步示亲就开始了,班超赏给革健支赏给他财物,打发他回去了。焉耆王国王广一看班超他们连匈奴人都不杀,说明真的只是来安定、抚慰他们的,于是就带领国内的其他头领在尉犁迎接班超,献上珍珠宝物。大家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班超也按照承诺赐给了焉耆王500匹彩绸。这下焉耆王可高兴了,拿上礼物就回国了。他前脚走,班超的大军后脚就赶了过来。焉耆王傻眼了,你这不按常理出牌呀,说是来抚慰我们,怎么带着军队跟过来了,我连一点防备都没有。

焉耆国前面有开都河,进出有一座芦苇做的桥,其实就是浮桥。博斯腾湖盛产芦苇,现在过去都可以看到成片的芦苇,焉耆人把芦苇打成捆,然后用绳子固定好,放到河上。浮桥宽而厚,可以通行车辆、人马。现在班超联军兵临城下,国王广深感害怕,于是便拆毁了苇桥,不想让汉朝的军队进入他们的国境。这可难不倒联军,开都河固然深广,但也有浅缓的地方,只需要半匹丝绸,当地人就领着班超他们找到了地方。虽然是浅缓之处,但是河水也都齐腰了,难怪焉耆王有恃无恐,不把汉朝放在眼里。

大军经过几日的跋涉度过了开都河,七月三十日,联军到达焉耆,离都城二十里,在博斯腾湖边扎营。背水扎营,兵家大忌,班超却选择背靠博斯腾湖扎营,这让焉耆王很意外。他的城墙都修在南面,对的是尉犁过来的敌人,城后是天山,城东也是天山,城西是博斯腾湖,防御最少,班超联军抓住了他们防御的弱点,在城西扎营,等于焉耆城的防御形同虚设,联军随时可以进攻焉耆城。

焉耆国王广没想到联军居然出其不意,在城西扎营,这下大为惊恐,便想把全国人赶到山林中去躲藏起来,来个坚壁清野,让联军粮尽而退。七万大军,每日粮草消耗都不少,只要假以时日,联军粮草跟不上,自然会退军。焉耆左侯元孟曾到汉朝都城当过人质,他秘密地派人把这件事告诉了班超。

班超开始了示亲,先是把元孟派来的使者杀了,然后公开了这件事,表示不相信焉耆王会反叛。他派使者约会三国国王,并扬言只要他们投降并服从汉朝的命令,自己不但不攻击他们还要对他们重加赏赐。

前面刚拿到500匹彩绸,这次又可以拿到,焉耆王当然愿意,他不但自己来,还约着尉犁王泛一起来。于是焉耆王广带着尉犁王泛和北革健支等三十人一同与班超相会,相会自然要去班超的军营,于是他们三十多人就进入到七万人的大军中。焉耆的国相腹久等十七人过去怂恿焉耆王攻击西域都护,这次看到班超不但原谅焉耆王,还要封赏,那么焉耆王肯定会把攻击西域都护的罪责推给自己,到时候自己一家老小性命难保,于是他们乘船逃到博斯腾湖里。危须王聪明,班超大军进入焉耆,如果真的是抚慰三国,直接驻扎在尉犁就可以了,干嘛深入焉耆国境内?宴无好宴,不去也罢,他就没有来。

其实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方式?这么多兵力,轻易就可以攻下焉耆城,用的着什么啰嗦吗?最主要的是怕焉耆王跑,焉耆四面环山,跑到山里面,根本就没办法追,这要是再跑到匈奴那边,联军不能长期驻扎在焉耆,等待联军一撤,焉耆王带着匈奴人再回来,那时候再平叛就不好办了。与其让跑出去,不如聚而歼之,让敌人放松警惕,聚到一起送上门来,到时候斩杀易如反掌。

班超坐定,怒气冲冲地就开始示责了,他斥责王广,危须王为什么不来?腹久一班人为什么逃跑?说罢,喝令吏士把焉耆王广、尉犁王泛等三十多人抓起来,焉耆王他们猝不及防,又深陷虎穴,只能束手就擒。后来班超在陈睦旧城也就是它乾城杀了他们,把他们的脑袋送往京城。

群龙无首,自然一盘散沙。焉耆、尉犁就成了盘中之餐,班超于是驱使军队抄劫虏掠,战果如下:斩首五千余颗,生俘一万五千人,缴获马牛羊等牲畜三十余万头。大家都发了财,满载而归,班超于是改立元孟为焉耆王,又留在焉耆半年,安抚国人,观察焉耆人还有没有反叛的人意图

公元74年班超来到西域,公元94年,平定焉耆之后,西域五十余国都向朝廷交纳人质,表示归服汉朝。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班超平定了西域。

永元七年(公元95年),汉和帝刘肇下诏令,过去匈奴独霸西域,侵犯河西,永平末年,白天也要把城门关起来。先帝深深怜悯边疆老百姓遭受盗寇的祸害,就命令将帅出击右地,攻破白山,进军蒲类,攻取车师,其他定居的城郭诸围都震慑响应,于是开辟了西域,设置了都护。可是惟独焉耆王舜,舜的儿子忠,叛逆不道,倚仗他们国家的险阻,杀死都护和吏士,先帝重视黎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不想大动干戈,所以派遣军司马班超安抚于阗以西诸国。于是班超越过葱岭,到达县度山(现在的新疆塔什库尔干自治县西南400里),出入二十二年,莫有谁不服从的。班超改立各国国王,安抚其人民。不惊动中国,不派遣军队,而使远夷和睦,异族同心,达到了施行讨伐,洗雪旧耻,替将士报仇雪恨的目的。《司马法》记载‘:赏赐不超过一个月,是要让人们看以为善的好处’。现在封班超为定远侯,食邑千户。”


永平五年(公元62年),班超立下投笔从戎、封侯拜相的愿望,三十三年后,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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