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17记

    亲爱的汤包肉丸，这个春节给你们什么都没有写。自今年1月19日之后，再没给你们写过东西。因为1月20日，妈妈发烧了。18日你（汤包）开始高烧，20日妈妈。21日我们要踏上回乡旅程。爸爸万般不情愿下，带上生病的妈妈和哥哥回乡过年。

    今年春节是最特殊的一个春节。

    哥哥是不是觉得，第一次回老家过年。没错，这是自哥哥出生后，我们第一次回老家过年。第一次。但是这不是特殊之处。因为以后回老家过年的机会还非常非常多。但是今年春节发生的事情若是以后再发生，那真的是灾难。惨绝人寰，人间地狱，生不如死，视死如归。凡是涉及生死壮烈的词语，都可以形容。这也是为什么妈妈迟迟没有再给你们写的原因。这个事情，妈妈在目前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妈妈震惊，恐慌，失魂落魄，不知所措，哭笑不得，满不在乎。你们是不是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多情绪啊，而且这些情绪在一起好像也有点儿不合适。其实这些情绪也不是同时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生变化。

    不知道今年回老家过年是不是一个不恰当的决定。因为在我们回乡的时候，在广州的院士紧急坐火车去武汉，宣布了一个影响之后几个月的事情——武汉新发现的肺炎人传人。此时正是春运人口流动最多最快的时候。火车上的人也是到达承载极限，站的人都比肩接踵的挤在一起。火车票更是一票难求。大家都尽量赶在24日回去。21日宣布这个消息不啻于一个炸弹。接着，口罩脱销了。甚至医院的口罩也没有了。22日，武汉那边确诊的患者渐多，23日宣布武汉封城。在23日之前，从武汉离开了500万人。妈妈大概和你们说下情况，后面这些新闻都很容易搜到。妈妈还是讲讲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吧。

    我们21日回老家，22日和你们两个姨奶奶还有他们全家聚餐。妈妈以为那是春节大餐的开端。没想到很快大餐戛然而已。23日和太太的闺蜜及全家一起吃大餐，24日晚年夜饭，25日晚聚餐。再后来，再就没有了。妈妈和姑奶奶们之前计划的烤肉啦，葫芦头泡馍啦，水盆羊肉啦，金线油塔，泡泡油糕，牛羊肉小炒，酸汤水饺……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中国，在春节这么热闹的日子里，你在曾经繁华商业街上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万籁俱寂。这样的日子，估计以后不再有，也不要再有。

    春节期间，你（汤包）的发烧差不多到初二才彻底好。你（肉丸）呢，紧随其后也发烧了。而且给你吃退热药晚了些，你发生了惊厥。突然全身开始止不住的战栗，僵直，妈妈抱着你不知所措突然想起来让你斜着，万一嘴里有东西可以流出。其实也没有多久吧，可能1分钟，也可能2分钟，但是家里人都乱了阵脚要带你去医院。不过或许也幸好你在发烧第一天去了医院，在医院检查出乙流。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乙流有药——奥司他韦。回家后立即给你吃药，后来你的体温再没超过39摄氏度。唯一一次到38.7摄氏度时，爸爸立即给你用了退热药。就是可惜在爸爸妈妈带哥哥回北京时，你（肉丸）的发热还有些反复。这是一个特殊的时期，爸爸妈妈没法带你（肉丸）一起回京。本来想着可能过个一两周就能再见到你了吧。结果一周又一周，一周过去还要一周，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们可爱的小肉丸啊。

    说点儿妈妈觉得有趣的事情吧。你（肉丸）是去综合医院的儿科看的发热，当医生看到检查报告你是乙流时，都不让你进诊室啦，说这是传染病，若是在家里不放心就只能去儿童医院。不让你进诊室，医生真的是又负责又紧张呢。爸爸说当时里面还有两个小患者，可能是怕传染吧。

    自1月25日，一直到今天，除了回京那天，哥哥再没出过家门。你（肉丸）倒是在昨天终于被姥姥姥爷开车带出去放风，看了看无人的街景。街上真的是太空了。妈妈看着为春节装饰的花灯都觉得心痛。那本来是给成千上万的游人做为观赏，现在只能自己独自落寞得矗立在那里，静静的，静静的。

    爸爸妈妈回京的路上，每一个高速服务区都要测量体温，每通过一个省界，也要测体温。停车，启动，再停车，再启动。这通行效率多低啊。但是我们车也没有排队，因为路上车简直太少太少太少太少。夏天我们喜欢去北戴河看海挖沙子，那条路上经常可见十多辆车连撞的事故。但是我们回京的高速上啊，百公里可见的车，恐怕也就那么十多辆吧。我们每次停的服务区，都很空，换妈妈开车时，妈妈在启动时甚至不小心把油门当刹车踩了。竟然因为人车都太少没有出事。油门刹车还是有低概率容易踩错。爸爸安慰妈妈，很快踩了刹车，反应快，很好。

    妈妈看着每一个空荡荡的服务区，感慨良多啊。特别是，每一个服务区都有为春节专门准备，挂着大红灯笼，柱子上贴着欢度春节。特别是在最后停靠休息的那个服务区，因为特别接近北京，规模非常大。妈妈在去洗手间的路上，一袋袋封装好的鸡鸭摆在玻璃货架里，玻璃上贴着——暂停营业，仅超市营业。还有卖天津大麻花的被一块布盖着，卖糖葫芦的架子支那里等着做好的冰糖葫芦，烤香肠的石头铺在那里等着香肠，圆铁板等着煎饼，方铁板等着冷面，铁锅等着油和裹着面粉的鸡柳。真的是感慨万千。

    想和你们说的太多，今天先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