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影像志:历史上的今天 · 4月5日 · 康爱德,中国第一代独立女性

1897年4月5日,《申报》报道康爱德事迹。

地点: 南昌 类别: 人物

《申报》1897年4月7日

1897年初,梁启超为提倡女性教育,撰写了《记江西康女士》一文,发表在主张维新变法的《时务报》上。文中盛赞留学归来的康爱德,是中国妇女树立学以自强的范例。

1897年4月5日,上海《申报》刊载了报道康爱德的《记奇女子》一文,4月7日又有《论本报所纪奇女子事》见报,使得康爱德事迹广泛传播。

康成(又名康爱德,英文名Ida Kahn,1873年12月6日-1931年11月9日),中国最早几名留学海外的女性之一。她同石美玉(另文讲述)共同创办了九江但福德医院(九江市妇幼保健医院前身)和但福德护士学校(九江学院医学院前身)。1897,康爱德在南昌开办了第一家西医诊所,1908年,扩建为南昌卫理医院(江西省人民医院前身),后创建南昌妇幼医院(江西省妇幼保健医院前身),在动荡的时代以医疗服务社会数十年。

资料来源:维基百科

成名后,人们称呼她为“康小姐”,直到去世,未婚的她还是“康小姐”。

康爱德和她的女伴石美玉,是那个时代少有的几位出身贫寒又能够受到世人瞩目、尊重的女性,笔者以为,她们开启了一个时代,她们是中国近现代第一批独立的女性。也可以说,她们是中国几千年来第一批不依附于男性、政治,具备自爱、自强、自立、自尊的具有独立人格的女性。

仅看前文介绍的成就,她们为后世留下来的遗产,少有人能与之比肩。这些还仅仅是留给九江、南昌的,她们还在天津、上海等地任职或创办医院,为誉为清末民初中国最著名的女性,受到国内外瞩目与尊重。

康爱德像  图源:美国密歇根大学

本文,从一位独立女性成长的视角,介绍康小姐的一生,并试图探究她为何能成为中国第一代独立女性。

某位老人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

以此套用到任何一位名人、高官、巨富身上,都能得到验证。

1873年,孔家生下了第六个女孩,这就意味着想要儿子的努力再一次落空。在很多地方,这样的女婴通常在生下来的当天就有了结局——再投胎。或许是因为生在开埠以后经济较为发达的九江,她幸运地被养育了两个月,其间她的父母在想方设法把她送出去。如果有人接了,这位女孩就会走入另外一条道路:成为某孔氏,地位接近于丫鬟的童养媳。

康爱德(右)与石美玉  图源:美国密歇根大学

历史的进程使得孔家女孩被送到了一位外国人身边,她就是儒励女中(双峰小学及同文中学前身)的创始人,美国传教士昊格矩(另文介绍)。年仅28岁单身的女传教士将两个月的大女婴视如己出,取名为康爱德,悉心照料,抚育她长大成人。1892年,昊格矩带着她和同样在九江出生的黄梅女孩石美玉回到美国,在那里她们考入密歇根大学医学院,就此成为有据可考的中国最早的女留学生(共四位)。这就是命运,在那个年代只会发生在开埠的城市,也只有教会才能做得到。

后面的一段就是个人努力了。康爱德和石美玉在密歇根大学就读四年,这期间不仅获得了优异的学习成绩,还表现出开朗、大方的交际能力。毕业那天,她们一改平时的西式装扮,穿着旗袍,以令人刮目相看的中式装饰出现在领受毕业证的主席台上,引起了众人的欢呼与赞许。笔者不能肯定是否为下面这张照片中的装束。这幅照片在密歇根大学的网站上,作为优秀的毕业生,康爱德和石美玉已成为这所学校的骄傲。

康爱德(右)与石美玉  图源:美国密歇根大学

当她们学成回到九江时,百姓举城欢呼,数千人围堵岸边,就是为了瞻仰载誉归来的九江姑娘。

笔者以为,在这一阶段,获得机遇的康爱德依靠的是自己的努力,通过自强而获得了优异的成绩,通过社会交往达到了自爱,在广泛的认同与赞誉中实现了自尊。一位新时代的新女性已经呼之欲出,她还差一步:自立。自立是女性独立的基石,只有获得完全的自立才能拥有更高的自尊。

康爱德和石美玉开始在九江开办妇幼诊所。这里需要特别提请读者注意的是,从最早一批独立女性,如康爱德等人,到新中国第一位女性院士林巧稚,她们走过的路基本相似,从事的职业完全相同。在旧中国,完全独立且不需要与男性竞争,又能够被大众接纳且社会地位较高的女性职业只有一个:妇幼医生。

《记江西康女士》梁启超

各位读者只要稍加思考就能明白,女性从业人员(医生和护士)+专业的诊疗环境(西式医院)+见效最快的诊疗技术(西医),能否还有一种外来的医科能迅速被中国妇女儿童完全接受,又较少受到各阶层男性的排斥?哪一种西方科学技术最适合那个时代的中国女性出国学习,回国后又能够得以施展并赢得人们尊重?这是笔者在本文中特别要强调的:职业的选择与社会的需求(历史进程)相结合,才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开了妇幼诊所后,康爱德声名鹊起,完全自立。而人的自我实现,达到更高的成就,就未必是悬壶济世的普通医生所能做的了,历史进程(外界的力量)必须起作用。康爱德背后力量是教会,没有教会的资助,绝不会有这几座医院的建成。从教会的角度,康爱德也必然会得到最大的资助:谁能代表教会在中国的成功?谁能更好地传播福音?

康爱德所获得的成就,绝非如很多文章中介绍的那些,如受到梁启超夸奖,有名人求婚,有全国报道,还参加国际妇女大会等等。笔者认为,拿这些来评价一位独立的女性,格调太低。下面这篇笔者在申报找到的文章才说明问题。

《申报》1916年2月7日

在长沙湘雅医院召开的中华医学会的年会上,第一天做专业报告的有两位,第一位伍连德,剑桥博士,因成功抗击东北鼠疫而名扬海内外,关于他推广口罩的故事,想必读者都知道。第二位就是康爱德。康爱德,不仅作为女性在女性从事的职业中做出了最高成就,她的医学成就和地位,已能与男性同侪并列。她不是什么“奇女子”,她是一位受到同行尊重,患者爱戴的名医。这,才是一位独立女性的最高的自尊。

只有做到自爱、自强、自力和自尊,才能具有独立人格。一百多年前的康爱德,凭借着自身的努力,也遇到少有的机缘,成为中国第一代独立的女性,为同时代的女性作出了的榜样。在现代中国社会中,一代代女性通过自身的努力,已获得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社会地位,然而,想成为独立的女性,仍需自己的努力。

康爱德(左二)和友人们  图源:百度百科

常言说,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其实,即使你加倍努力,也未必得到上天的垂青。但是,想做个独立自尊的人,不难,男人和女人,都不难。在现在这个相对平等的社会里,自爱、自强,就能自立,就有自尊。

意犹未尽,但限于本系列篇幅,就到这儿了。康爱德的女伴石美玉的故事,待笔者换个视角再说。

《九江影像志:历史上的今天》是记录江西九江历史的系列短文,每篇撷取九江市及下辖十个县市历史上发生的较有影响力的事件,配以相关的历史照片、新闻图片、文献书籍及笔者拍摄的影像资料,并对事件缘由及产生的影响作出适当的评述。

本系列每篇选取有明确史料记载的当日发生的一个事件,如当日无合适的事件,则在当月中选取(史料记载中有月份无日期者)。由于笔者水平有限,资料残缺,必有谬误及取舍失当之处,诚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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