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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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向芳瑾

夜的黑暗给予人一种神秘的力量，某些暗物质也会暗流涌动的掌控着另一个世界，无边无际的夜，静谧得让人想起人与鬼之间或许还有一个世界，那里有我们未知混沌的空间。

仙 娘 婆

小的时候外公去世了，一年后因母亲特别怀念外公，于是请了一个仙娘婆来家里“诰阴”也就是通灵者（也有男的通灵者），就是专门与鬼神之间的沟通的使者。

那个时候和现在一样，不许信迷信，做这事都是偷偷摸摸的请仙娘婆来到家里，来之前就事先让家人们准备烧纸钱，一升米，三根香，三杯茶敬神灵，然后仙娘婆口里念念有词，请土地神，在意念中请神入定，起马，双眼紧闭，去接阴魂回家，两只脚不停的抖动着，就像在山野里奔驰着的马一样，嗒嗒的声音，在静谧的屋中诡异的响着，慢慢的仙娘就动口说话了，说她走过了几道湾，到了那一座山，再问阴魂的亲人是不是这座山，然后来到阴魂的葬身之地接阴魂和家中亲人见面，问一些生离死别后的事情。而仙娘婆的口吻，和阴魂生前说话的口气和声音都是一模一样，模仿的动作也是一样的。让人不得不惊奇阴魂是不是复活了。母亲就像见到外公一样，边摸眼泪边问外公：“爸，您老在那边生活得好不好？需要什么东西烧给您？”而阴魂边回答边叫母亲的小名：“培儿，你莫要想我了，我住的地方很好，热闹。”母亲听了点了点头。阴魂说：“你以后别再打老牌了注意休息。”母亲默默的哭泣：“哎，我知道。”就像生前生活的场景一样，一问一答，后来说了母亲这么孝顺他，以后在阴间里会保佑她等等。仙娘婆边说边大汗淋漓，其间还问家人要“水饭”吃（就是专门给鬼魂吃的水泡饭）。边吃边把水饭洒到地上，然后就停止脚的抖动，慢慢的平息，轻轻的叹一口气，睁开双眼，非常疲惫，就像经历了一次爬山涉水的旅程。

也许通过这件事，不管你们相不相信，世界有没有鬼魂或是神灵的存在，但在我心里多多少少相信了他们的存在。

女 巫 师

有一天来到燕来寺，我认识了一个气质非常独特的女孩，她叫枫，是佛家俗家弟子，睁着一双让人迷离而又恍惚的大眼睛，脸色苍白，神色孤辟，有一种神秘感，或者给人一种生者忽近，只要人靠近她，那冷冷的气息会给人冻死的感觉。她会给有缘人看像，一般人她不会轻易开口。自己开了一家茶馆和佛堂，外面喝茶，里面供奉有菩萨，点有烛光，大白天也是阴阴暗暗的，有点惊悚。虽然神秘但生意出奇的好。她因为与神灵感应，可以给人解灾星，避邪，人如果碰到不干净的东西，她会把身上邪魅东西给打发掉。也就是湘西传说中的老司，以我知道的老司都是男的，第一次碰到年轻又美丽的女孩的做老司，让人颇为好奇。老司类似于巫医一样的行当，治病救人去邪。

枫接待的客人很多，也许现在这个世界上，龌鹾的东西太多了，世间飘荡冤屈的鬼魂，总是躲在阴气重的地方。他们没有轮回的机会，总想抓住机会去抓住火焰低的人，附在人的身上，发泄自己的怨气，借此投胎，得到轮回。现在做这个行道的人很少了，道行高的老司更加所剩无几。而枫会请神上身问卦，用符咒，就都能摆平那些来求助的人，在这行道里也小有名气。

         

继 爷 爷

我奶奶是正宗的邵阳人，解放前逃难来到了溆浦，在溆水河畔认识了我爷爷，育有三子一女，好日子沒过多久，爷爷在36岁的时候得急病走了，我奶奶一个女人家带着四个半大孩子不知道怎么过，她又不会干农活，经好心人介绍认识了我继爷爷，他是这一带有名的巫师，无儿无女，姓刘，名银生。对奶奶带过来的拖油瓶如待已出。这些都是从我妈妈和爸爸口里转述给我，说他神通还真有一事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那一年夏天，江口桥头有一花酒店半夜起了大火，当场就烧死了5个妙龄女服务员和一个嫖客，因为这个酒店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家阿公开的，出事后就被抓进牢狱里去了，我朋友做为媳妇每天给她阿公送饭。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晕头晕脑，茶饭不思，开始还以为被这事儿想多了，有点劳心劳力，那知越来越严重，就去了医院做检查，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还住了半个月院，也不见好转，后来朋友的母亲就觉得可能是撞见了什么，就偷偷请一些神婆，道士作法，还是不见好转，最后让人指点一下就请了我继爷爷作法，当时我继爷爷快80岁了，给人以鹤发童颜的感觉，身体还很健朗，一般人是请不动的，做一场法事非常伤筋动骨，耗费元气，他们家通过亲朋好友当了说客，我继爷爷才肯出山，继爷爷就去了她家里，要她拿出一碗，放了点清水，烧点纸钱，口中念念有词，用手不断的在那碗水上面比划，按术语来说叫“照水”。可以照出他所看见的东西，他告诉她家里人，说有一位年轻的女子从她家后门的窗口上进来她家来的，因正门正气足（她住在某机关大院里）进不来。她说你拿了她一件喜爱的东西，朋友当时蒙了，想了半天才想起，她确实在店里拿了一个青花瓷碗给他阿公送饭，正是烧死的某位女服务员用过的碗。她被继爷爷问得毛骨悚然了，知道自己脏东西上了身，顿时吓得失魂落魄了。继爷爷告诉她，那个年轻的女鬼很厉害，煞气重，没有道行的人是治不了的，这样下去她将小命不保。然后叫她拿一件贴身的衣物，捉一只雄鸡回来，用雄鸡的血去打开生门和死门世界的唯一法器，比黑狗血厉害得多。雄鸡的血喷出来的时候，淋在她贴身的衣物上，所有幽冥世界的生物都要避开。继爷爷口里念出咒语，然后咬破鸡冠的时候，继爷爷在意念中仿佛入了定，慢慢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了一通听不懂的语言，非常让人惊悚是整个空间仿佛静止了。摆在案板上的清油灯在阴暗中一明一灭，屋里瞬间就像掉入冰窟窿一样凉咻咻的，冷得出奇。好像不是白天，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直到继爷爷口里念出清心咒，才恢复原来的世界。

第二天下午叫她的家人把衣物丢在十字路口，把那个死人用过的碗里放上10多元或30多元卖路钱，用碗扣在里面，谁贪财捡走，晦气就会跟着捡钱人走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继爷爷还得去江边为她喊魂，继爷爷口里念安魄定魂咒：“太上灵宝天尊，安慰吾身形，弟子魂魄，五脏去明，青龙白虎，对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元神守一，动则鬼神惊，急急如律令！”念完后沿着江边洒水饭，边洒边喊，“妞妞回来吧”，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响，有点让人起鸡皮疙瘩，直到过了半夜三更，在江边烧送伤亡纸钱，念了咒语，这个人则病消无事！虽然这和当时的乡下老太太喊魂的方式如出一辙，但比那些民间作法复杂高深，而且相当灵验。在继爷爷的作法下，朋友的病好得彻彻底底。

继爷爷活到了82岁，神态安详，在衙门边的老屋里作了古，给自己选了一块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龙形山中的龙口上，和我奶奶葬在了一起。那里视野开阔，早晨可以徜徉在一抹阳光的晨曦之中，傍晚可以看远方美丽的夕阳把一片霞光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