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休息露台

这个露天平台很大，差不多一个篮球场那么大，连接着这家医院的三栋楼。靠近其中一栋楼的位置，放着几条长凳，李山山找了一条坐下。

刚刚抽过血，现在左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这会儿才早上8点多，因为早料到要抽血，所以山山没吃早饭，冰箱里拿了两片吐司，装进保鲜袋带着就出门了。挂号、看诊、抽血……从医院这个楼跑到那个楼，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山山看着手里一堆的化验单，知道这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太阳已经有点刺眼，但长凳正好在其中一栋楼的阴影里，有点风，还挺凉爽。山山这会儿觉得有点饿了，从包里拿出那两片土司嚼起来，嚼了两口，发现实在干得难以下咽，这才后悔早上出门太匆忙，也没带上一瓶水。

露天平台休息的人不多，有一个大爷，穿着蓝色条纹的病号服，坐在一条长凳上，自己扶着吊瓶杆正在挂点滴。一个中年男人，背靠着栏杆坐在地上，两手交叉抱着膝盖，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母女。

山山一来就注意到这对母女了。她们在玩追逐游戏。小女孩年纪还很小，应该刚会跑，跑起来时身子向前倾着，一双小手在胸前挥舞着，身子摇摇晃晃。有好几次山山都担心她会摔倒，可每次那双小脚都稳稳地站住了。那个母亲个子不高，有点微胖。在前面跑时，用力踩踏出声响，跑两步突然转身立住，弯腰拍手，然后叫一声“哇”，小女孩也停住，开心地跳起来，然后哈哈大笑。她们就这样跑着，追着，笑着，就好像这个游戏永远也不会结束。

真好啊。山山努力咽下一口土司。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刚刚化验的血常规已经出结果了。这里风吹着很舒服，山山懒得起身去打印，就在手机上点开小程序查看。果然，跟自己预料的一样，好几个指标都异常了。但这还不能断定什么，要等后面的几个检查结果都出来，只不过，这还得等上三四天。真是难熬啊。

山山给男友发了条信息，告诉他血常规检查的结果。男友的安慰就像是把她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她没有指望能从男友那里获得多少安慰，她只是觉得，无论情况如何，她都应该第一时间让他知道而已。

土司吃完了。山山都不知道那对母女什么时候停止了游戏。之前靠着栏杆坐在地上的男人此时正背着小女孩踱着步，女孩软软地趴在男子的背上，已经睡着了。一双小手挂在男子的脖子上。山山这才看到女孩手上戴着的住院手环。

还这么小的孩子，会是得了什么病呢？山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想象着它也带上手环的样子。她从来不带手表，而此刻，她却觉得也许那个手环戴在她手上也挺酷。

也许，生病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山山想。人最终都是要死的，如果一个人没有经历疾病、衰老，突然就要面对死亡，那该是多么迷茫和遗憾啊。疾病和衰老是生与死之间的缓冲和过度，它们让你慢慢学会接受死亡。如此一想，山山觉得，无论是疾病、衰老，还是死亡，似乎都没有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