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领军星夜投武陵界上来。金旋闻报,召集将校,整点精兵器械,就要出城顽抗。
从事巩志说:“刘玄德乃大汉皇叔,仁义布于天下;加之张翼德骁勇非常。不可迎敌,不如纳降为上。”
金旋大怒:“你想作贼兵的内应吗?”
喝令左右推出去。
众官都说:“先斩家人,于军不利。”
金旋乃喝退巩志,自率兵出。离城二十里,正撞上三弟。三弟挺矛立马,大喝金旋。
旋环顾左右:“谁敢出战?”
众皆畏惧,莫敢向前。
金旋见状,大惊失色,拨马便逃。三弟挥师掩杀。金旋逃至城边,急叫放下吊桥,城上却乱箭射下。
金旋大惊,仰头观瞧,只见巩志立于城头说:“你倒行逆施,自取败亡。我与众将早降刘皇叔了。”
说完,城上又一通箭雨,射穿金旋,连人带马都栽倒在地,军士割头献三弟。巩志出城纳降,三弟就令巩志赍印绶,往桂阳见刘备。刘备称善,遂令巩志代金旋之职。
刘备亲至武陵出榜安民,驰书报二弟,言几日之内,便取了三郡,三弟、子龙各得一郡。二弟坐不住了,回信道:听说长沙还没拿下,如大哥觉得我能胜任,教我立此功劳就再好不过了。
刘备满面春风,遂教三弟星夜去替守荆州,令二弟来取长沙。
二弟至,入见刘备。刘备说:“子龙取桂阳,三弟取武陵,都是三千军去。今长沙太守韩玄,微不足道。只是他帐下有一将,叫黄忠,字汉升,南阳人。此人大头兵出身,却能凭战功做到景升帐下中郎将;景升在日常夸此人勇武。长沙是孙坚起家之地,孙坚死后,孙策经常以此滋扰荆州,荆州众将无人能敌。景升派黄忠辅佐侄子刘磐攻打长沙,一战便驱逐了孙策。孙策、孙权占有江东之后,一直想夺回长沙;但有黄忠在此坐镇,总不能得逞。他虽然年过六旬,二弟却不可轻敌,若去必须多带军马。”
二弟笑道:“大哥何故长别人锐气,灭自己威风?量一老兵,何足道哉?关某不须用三千军,只消本部五百名校刀手,决定斩黄忠、韩玄之首,献来麾下。”
刘备苦挡,二弟不依,只领五百校刀手而去。
季常对刘备说:“云长轻敌黄忠,只恐有失。主公当往接应。”
刘备思索片刻,说:“倒也不必。韩玄此人性急残暴,轻起杀戮,弄得长沙天怒人怨。黄忠虽勇,孤木难支。”
再说长沙太守韩玄,听到二弟军到,便聚众商议。黄忠说:“太守不必忧虑。我愿领兵出城拒敌,可保长沙无事。”
话音未落,阶下一人应声而出:“不需老将军出马,只需我就可活捉关羽。”
韩玄一看,是管军校尉杨龄,大喜。遂令杨龄引兵一千,飞奔出城。约行五十里,望见尘头起处,正是二弟军马。
杨龄挺枪出马,立于阵前骂战。二弟并不答话,飞马拖刀,直取杨龄。杨龄慌忙退入阵中,催阵迎战。
众将士人人奋勇,战不数合,就击溃杨龄。二弟手起刀落,砍杨龄于马下。追杀败兵,直至城下。
韩玄闻之大惊,便教黄忠出马。黄忠见二弟只有几百人,便也只带五百人出战。韩玄在城上督战,黄忠提刀纵马,引五百士兵出城列阵。
城门大开,敌兵蜂蛹而出,军旗下一老将,定是黄忠。二弟横刀而问:“来将莫非黄忠?”
“既然听过我名,还敢犯我疆界?”
“特来取你首级。”
说完,两军交锋,激战一下午,不分胜负。韩玄见黄忠已显疲态,鸣金收兵。
二弟也退军,离城十里下寨,老兵黄忠,名不虚传。阵法严整,军士勇武,全无破绽。二弟得用奇兵方可取胜。
次日早饭毕,二弟挑五十善射校刀手埋伏在城外草丛内。然后来城下挑战。
韩玄坐在城上,教黄忠出马。黄忠杀出吊桥,再与二弟交锋。
斗约两小时,二弟佯装落与下风,且战且退,诱敌往埋伏处走。韩玄见了大喜,擂鼓令黄忠进兵。
黄忠听令追击一段,见二弟败而不溃,又遥望前方野草茂盛,可设伏兵,料定有诈,于是收兵。
老黄忠如此狡猾,二弟只得回营。一时苦无破敌良策,十分焦躁。
黄忠回城来见韩玄,韩玄便喝左右捉下黄忠。
忠高呼:“无罪!”
韩玄大怒:“我在城上观看,敌已溃败,下令追击。你为何不力追?竟敢违我将令,必有私心。”
“关羽此败有诈,不可力追。”
韩玄冷哼一声:“我看不是有诈,是通敌!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刘备一来,都盘算着卖主求荣。金旋就因为心软,被巩志所害。我韩玄可不是金旋。”
喝令推出去。
众官苦苦哀求。
韩玄喝道:“再有求情者,必是共犯!”
众官不敢再说。
将黄忠推到门外,举刀就要砍。这时一将挥刀杀入,砍倒侩子手,救起黄忠,振臂高呼:“黄汉升乃长沙之保障。今杀汉升,是杀长沙百姓也!韩玄残暴不仁,多疑嗜杀,人人得而诛之。愿随我者便来!”
众视其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正是义阳魏延。自襄阳赶刘备不着,来投韩玄;韩玄不肯重用,故屈沉于此。
他袒臂一呼,数百人响应。黄忠拦不住,魏延直杀上城头,一刀砍翻韩玄,提头上马,引众官百姓出城,投拜二弟。
二弟向魏延行大拜之礼,携手入城。出榜安民,请黄忠相见;黄忠却托病不出。二弟又使人去请刘备。
小校飞马来武陵,报知刘备,说:“关将军已得长沙郡,降将黄忠、魏延。恭候主公莅临。”
刘备赶往长沙,一路上春风得意马蹄疾。二弟接入厅上,具言黄忠之事。刘备乃亲往黄忠家相请,忠才出降,求葬韩玄尸首于长沙之东。
后人有诗云:行将就木遇明主,宝刀不老展雄风。埋没一生不足道,幸得昭烈成千古。
刘备待黄忠、魏延甚厚。黄忠荐刘表侄刘磐——现在攸县闲居,刘备取回,教掌长沙郡。平定四郡,刘备班师回荆州,在油江口建起一座新城,命名公安。
刘备收编各郡降兵,再加赤壁曹军降兵,如今总兵力达三万多人,羽翼日渐丰满。
话分两头,再说二十五岁的孙权,自从赤壁大胜之后,终于在江东确立起不可动摇的威信。他起十万大军分兵两路,张昭统四万进攻当涂,自己亲领六万进攻合肥。
孙权水路并进,向合肥进发。这时人报:鲁子敬到。孙权大喜,亲自率众将相迎,见到鲁肃,他直接下马施礼。肃慌忙滚鞍下马还礼。孙权又亲手扶鲁肃上马,然后自己才上马与鲁肃并驾而行。众文武见孙权如此厚待鲁肃,都觉得不可思议。孙权小声对鲁肃说:
“我这样迎接你,够不够给你面子?”
“不够”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够?”
“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总括九州,成就帝业,使我名垂青史,这样我才觉得够。”
孙权磨拳擦掌的狂笑:“待我打下合肥,一路北上攻取徐州和衮州,到时定教公名垂青史。”
同至帐中,大设饮宴。鲁肃告知周瑜在江陵的战况,孙权也叫鲁肃回去传达自己进攻合肥称霸全国的计划。送走鲁肃,孙权军抵合肥。
张辽见孙权兵临城下,召集众人商议。从事蒋济说:“合肥是我江淮要冲,不容有失。吴军兵多,又是新胜,我军只可坚守。”
李典说:“我军虽少,却是精锐;吴军虽多,却不善长陆战。正可借此挫他锐气”
张辽依李典之计,令蒋济引两千兵守城,自己和李典、乐进引三千兵出城迎战。
第二天,孙权留三万军把守营寨和战船,自己亲领三万军到城下与曹兵对阵。他身穿金盔金甲,披挂出马;中太史慈,左宋谦,右贾华。
曹军阵中,门旗开处,三员将全装惯带,立马阵前:中张辽,左李典,右乐进。
战鼓雷动,两军接战,曹兵虽少,吴兵却不能胜。孙权大怒,就要亲自冲阵。
长吏张宏说:“主公逞血气之勇,轻视大敌,三军之众,莫不寒心。即使斩将夺旗,威振疆场,也只是偏将之任,不是主公该作的。愿主公压抑匹夫之勇,常怀王霸之气,方是我东吴之福。”孙权这才勒马。
三通鼓过,中军张辽和太史慈仍难分胜负;而左翼李典冲锋陷阵,勇武向前,宋谦队无不惊骇,向后溃散。
宋谦阵亡,战场上李典对曹兵大喊道:“对面金盔者,孙权也。若捉得孙权,可为我百万大军报仇!”
说完,从斜刺里直取孙权。太史慈侧翼遭到李典突击,顿时大乱,向后败退。张辽乘势掩杀过来,吴兵大败,四散溃逃。
张辽、李典望见金盔金甲的孙权,纵兵追赶。眼看赶上。这时孙权水军和守营军,水陆并进前来接应,截杀一阵,击退张辽、李典。
曹兵败回合肥,孙权乘势收拢队伍,围攻合肥城。
孙权围攻合肥三个月,始终无法破城。这时张昭在当涂被击溃,只得引败兵来与孙权汇合。
孙权接张昭入大寨,败军也陆续进营。孙权见折了宋谦,败了张昭,又久攻不克,不由得心中烦闷。
太史慈上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必忧虑。我手下有一人,叫戈定,与张辽手下养马后槽是弟兄。后槽被责怀怨,今晚使人报来,举火为号,刺杀张辽。我请引兵为外应,到时可破合肥。”
孙权大喜:“戈定何在?”
“已混入合淝城中去了。某愿乞五千兵去。”
孙权遂令太史慈引兵五千,去为外应。
戈定是太史慈老乡。当日杂在军中,随入合淝城,寻见养马后槽,两个商议。戈定说:“我已使人报太史慈将军去了,今夜必来接应。你如何行事?”
后槽说:“此间离中军较远,夜间急不能进,只就草堆上放起一把火,你去前面叫反,城中兵乱,就里刺杀张辽,余军自走也。”
“此计大妙。”
再说张辽把守合肥,每天都亲自登城巡视。只见合肥城本就年久失修,又恰逢雨季,再被吴军数月围攻,大片城墙坍塌。张辽一面派人去许都催促援军,一面征调居民家的门板、墙砖修补城墙。
当晚,张辽照旧登城巡视,忽见城内火起,一片叫反声,众人大惊。他连忙下城,当道而立。
左右说:“形势危机,将军快突围而走!”
张辽说:“哪来这么多反贼?此是造反之人,故意虚张声势。有畏逃者先斩!”
不一会儿,李典擒戈定和后槽至。张辽询得详情,立斩二人。又听到城外鸣锣击鼓,喊声大震。
张辽说:“此是吴兵外应,可将计就计。”
便令人于城门内放起一把火,众皆叫反,大开城门,放下吊桥。
太史慈见城门大开,只道内变,挺枪纵马先入。城上一声炮响,乱箭射下,太史慈急退,身中一箭。背后李典、乐进杀出,乘势直赶到寨前,吴兵折其大半。
陆逊、董袭从吴寨杀出,救下太史慈。曹兵自回。太史慈箭伤感染,越发沉重。孙权送他回南徐医治。
张辽得胜而回,设宴犒赏三军,众人欢欣鼓舞。这时去许都的使者回报:“许都援军半路突发瘟疫,无法赶来。”
原来曹操赤壁败后,南郡与合肥先后告急,一时无力增援。修整了几个月,终于凑齐一支四万人的援军,来解合肥之围;不料突发瘟疫,这支部队上到主将下到士兵,几乎全灭。
张辽众将听了,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于是打算放弃合肥。这时一人挺身而出,说:“我只略施小计,就能退孙权雄兵十万”
众人一看,正是蒋济。张辽说:“不知先生如何退敌?”
蒋济笑道:“如此如此”
张辽依计。蒋济出来命随从和曹军细作四处散布:“曹操四万大军已从许都出发,几天之内就可赶到”
人报孙权,孙权信以为真,吴将也不愿再战,遂收兵下船,回江东去了。这时人报:太史慈去世,死前大叫:“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所志未遂,奈何死乎!”说完就咽气了。
孙权听了,伤悼不已,命厚葬于南徐北固山下,养其子太史亨于府中。
至年底,孙权听说刘备连得荆州六郡,心态失衡,急召鲁肃来说:“前者我听子敬之言,在赤壁打败曹操,救得刘备大难不死。如今我损兵折将,他非但不思报恩,反而独占好处,真是欺我太甚。”
“主公不必动怒,我已与刘玄德有言在先:只要刘奇一死,便可向他讨要荆州。”
“刘奇和我同龄,我怕见不到他死那一天!”
鲁肃又将对周瑜说的话讲给孙权,孙权说:“荆州至少要分我一半。讨要荆州就由子敬全权负责;如果讨不回来,唯你是问。”
鲁肃领命。
再说刘备在荆州,每日接待四方名士。一天人报:公子刘琦病亡。
刘备痛哭不已。大家说:“生死有命,主公勿忧,保重贵体要紧。”
贤侄在时,二弟常去他帐下学习水军战法,因此刘备便教二弟主持贤侄丧事。
刘备又对孔明说:“今日刘琦已死,东吴必来讨荆州,如何对答?”
“若有人来,我自有言对答。
过了半月,人报东吴鲁肃特来吊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