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多—美食与美景的沃土(终篇) 鹅肝、肥鸭、海鲜和美酒的盛筵

按照我之前提到的,我会写一篇专门介绍我在波尔多吃吃喝喝的文章,所以这篇就是波尔多长膘指南啦。在法国想不长胖真的太难了,从我7年前第一次到巴黎我就看到了我被养肥的命运,相比那些抱怨去了英国天天愁的不知道吃啥的娃们,我在法国真是没愁过(除了水果品种有点少之外),天天又想吃又怕胖,整天都活在过嘴瘾和理智的较量中。波尔多占尽地理优势,除了葡萄酒还有各种各样的美食,而且最棒的就是,与海峡对岸的岛国黑暗料理不同,这些食物的做法和味道都还比较适合中国人的口味。作为一个从小就对食物有着特殊感情的吃货,既然横跨了法国从山里来了,怎么能不好好尝尝当地美食呢?按照我旅行的惯例,我在出发前会选定几种我必吃的美食,然后剩下的随机应变,这次的波尔多之旅我就把自己选好的必尝菜根据当地特色平均分配在了我五天的行程中。

第一天     鸭胸初印象

法国人对鸭子也是十分钟爱的,不过不像咱们中餐出名的烤鸭烧鸭鸭子汤都是整只的做法,这边吃到的基本都是鸭胸鸭腿或者碎的鸭肉。法国的做法以煎烤居多,但是口感上基本都是外酥里嫩的,和咱们动辄炖烤个3、5小时不一样,法国人做肉菜要讲究口感柔嫩,不是我们中国人喜欢的那种长时间烹制后的酥烂,而是生鲜食材的那种软嫩,所以烹调时间都不会久,就连鸭胸肉也不会做成全熟,而是以中间呈现玫瑰色的半熟为好,再配上每家店自制的酱汁和配菜就好了。波尔多盛产肥鸭,肉质质量好,肥美甘甜没有怪味所以很出名,也是来了波尔多必尝的菜式。我们平时在山里牛羊肉更普遍,好吃的鸭子、鹅肝和海鲜不太好买,所以正好这次来了波尔多,我要把这边的特色菜都尝一尝。


第一天到波尔多的时候因为长途跋涉又饿又累(路上不敢摘口罩吃东西),我也没走远,就在老城随便逛了逛然后在圣凯瑟琳街(rue Sainte-Catherine)上随便找了家店赶紧吃饭。因为是鸭子的产区,所以这里菜单上有鸭胸和鹅肝的店特别多,我找的这家有套餐,前菜是自助沙拉,配一杯果汁或者果茶,自选一个主菜加一个甜点,价钱很实惠。已经饿到头晕眼花的赶紧我选了鸭胸做主菜,加了一杯红酒,就赶紧端着盘子去选沙拉。这家店看着毫不起眼,价格也是大众消费水平,但是提供的食物可不是普普通通将就凑合的,光是自助沙拉就有十几种,有各种口味的海鲜沙拉、新鲜的大虾、时蔬水果、火腿拼盘、腌菜、印式咖喱饺、奶酪等等无限量供应,一不小心吃沙拉就能吃饱了。我选了几样海鲜,倒了一杯橙汁,就赶紧坐下开吃,因为所有人都必须坐在户外,所以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也要摆出一副快要饿死但不失优雅的吃相。前菜的海鲜很新鲜,吃完主菜就上来了,巨大的白盘子上摆了一块外面烤的微焦的鸭胸和一大堆香酥的法式薯条,浓浓的香味飘来啥减肥臭美的矫情思想都成浮云了。


第二天      盛夏的鹅肝沙拉

第二天在圣埃美隆我最期待的是品酒环节,不过我很确定,在这样出产美酒的老镇中一定有令人惊艳的美食。快到中午的时候天气变得异常炎热,而且小镇街上完全没有任何能遮阴的地方,为了确保葡萄能得到充足的光照,镇上没有高楼,甚至连棵大树都找不到,每一寸土地都被晒得发烫。这种天气能不中暑就不错了,肯定是吃不下什么热气腾腾的饭菜,所以我就找了教堂边上一家铺满了遮阳伞的店,最重要的是那个伞的杆子是电动的,会定时自动喷冷气。坐下之前我就大概看了一下菜单,发现这家有好几样沙拉可以选择,就决定了这家,引坐的大爷帮我找了一个有阴凉,又能吹到冷气的地方。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了,大爷先向我推荐了他家自制的冰饮,我看到了有季节限定的水果茶,就选了一个白桃菠萝味的。冰茶很快上来了,不是那种泡制的冰茶,而是把打碎的水果汁加进了绿茶里,从杯子外就能看到果肉沉淀,喝上一口桃子和菠萝的酸甜混合了淡淡的绿茶清香,冰冰凉凉的口感一下就把体内的燥热暑气赶走了。缓过来之后我才开始好好研究菜单,这家菜式比较丰富,沙拉和热菜都有很多种选择,爷爷热心为我介绍了一遍,我说天气太热,热菜吃不下,他就帮我推荐了最有特色的两个沙拉,一个是青苹果三文鱼塔,一个是鹅肝鸭胗沙拉。三文鱼比较常吃到,我就选了鹅肝沙拉,爷爷问了我的口味之后还帮我推荐了一杯干白。喝了冰茶凉快下来之后就觉得饿了,尤其闻着别桌的饭菜香味就忍不住偷摸咽口水,还好爷爷先给我上了一桶面包能啃两口垫垫。


终于,在我要被隔壁大爷牛排的香味逼疯的时候,我的巨大一盘沙拉就上来了!不得不说小镇的伙食真的太实惠了,大大的白盘子中间深深的凹进去,堆满了新鲜的蔬菜、烤的金黄的脆面包、腌过的鸭胗、熏鸭肉,最顶上摆了一块嫩嫩的鹅肝,虽然只是一盘沙拉却比我想象的丰盛得多。我已经等不及赶紧开吃,先拿烤面包抹了一块鹅肝塞进嘴里,烤面包的香酥和鹅肝的细腻香甜完美结合在了一起,果然是盛产鹅肝的地方,品质比在超市里买到的不知好了多少,鹅肝有浓郁的油脂香味但是没有过度调味,也不腥膻,抹在酥脆的面包上真是绝配。鸭胗也腌得特别入味,口感鲜香柔嫩,一点都不难嚼,片得薄薄的烟熏鸭胸肉也入口即化,一层雪白的油脂平衡了瘦肉的口感,搭配上清新爽脆的生菜和酸甜的樱桃番茄,既有肉类油脂的浓郁风味又不会感觉油腻,再配上冰爽干冽的的白葡萄酒,各种味道完美融合但是层次丰富。坐在遮阳伞下一边吹着山风一边享受美食实在再是太满足不过了。这么一大盘沙拉吃下去我也吃不下甜点了,就要了杯咖啡醒醒神,吃过了美食人的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即使是酷暑也不觉得难以忍受了。因为这一顿吃的特别满意,我对这里的美食更加期待了,决定这几天好好吃一吃这里的鸭子和海鲜,毕竟山里不常吃到。


第三天      老城的鸭腿和牛肝菌

萨拉老城是我这几天跑的最远的地方,坐火车都要两个半小时。虽然沿途风景优美,车上人少又安静,但是越长的旅程就会让人对目的地越发期待。早打听过了多尔多涅峡谷盛产各种美食,所以特别期待老城能带给我惊喜。萨拉老城餐馆非常多,我选了一家评分很不错,而且内饰特别有历史感的餐馆。这家店开在一栋中世纪的老房子里,墙壁地面都是石头的,低矮的厅里还撑着粗糙的石柱,桌椅也都是简单朴实的样式,到饭点时窄巷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各种食物的香气弥漫,放松惬意又充满生机。餐馆里除了预订过的都已经坐满了,也很热闹,基本上都是拖家带口的游客。帮我引座的妹子递给我菜单,跟我介绍说他家的特色菜是鸭子和鲷鱼,我想着反正还要去海边,还是吃鸭子吧。看到菜单发现他家有我还没吃过的油封鸭腿,就准备选这个,帮我点菜的妹子听我要选这个就立刻说这个绝对值得一吃,而且配菜还有牛肝菌,是季节性的配菜不会一直有。我还没吃过牛肝菌,一直都想着吃吃看,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运气爆棚,然后发现他家还有自己酿的莓子酒,就点了一杯尝尝。照例,在主菜上来之前他们先给了我一篮面包,法国的餐厅都会给,不过每家上的不一样,大部分是法棍。今天这家上的是发酵的硬面包,外壳特别硬脆,内芯是湿软的,带着酵母的酸味,我一开始吃不惯,但是细嚼发现有天然的麦子香味,也就慢慢喜欢吃这种面包了。慢慢嚼了两片后我的鸭腿上来了,大大的姜黄色盘子里放着一只烤的焦黄的鸭腿,上面撒着碧绿的小葱和香菜末,一堆煎过的土豆片,鲜红的柿子椒,一小碗酱汁和一小碗牛肝菌,浓浓的鸭子香味扑面而来,再配上诱人的色彩令人食指大动。


鸭腿上的皮烤的软糯胶粘,油脂丰富,配上精瘦酥烂的腿肉口感正好平衡,咸香不腻。土豆片不是炸成干脆的,而是外焦内软,应该也是用鸭腿油煎的,肉类油脂的香气和粉糯的土豆结合,真是罪恶的美味。然而最绝的还得是牛肝菌。牛肝菌这种蘑菇吧,一看就是那种老实朴素靠实力成名的菇,跟那些哗众取宠的货色完全不是一路。这种菇长得就是土肥圆本圆,肥壮敦实,看外表和“好吃”这俩字完全不沾边,但是它偏偏有特别浓郁的肉类和坚果香味,不过看这个长相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小清新的味道。牛肝菌属于季节性产品,新鲜的只有秋冬季能吃到,还得是在产地才有,市场上卖的价格也很贵,所以这次赶巧遇上实在是运气好。炒熟的牛肝菌口感鲜香滑嫩,与鸭肉搭配后那种自身的浓香就完全被激发出来了,吃一口就欲罢不能,再配上酸甜的莓子酒,清新爽口。主菜吃完我选了个坚果蛋糕当甜点,因为我看到菜单上写的甜点全是店家自制的,就觉得他们对待食物果然充满诚意,而且主菜如此美味,甜点肯定也不会差。果然甜点上来一看就是用心做的,薄薄一层炼乳上放了两片蛋糕,旁边配了一点发泡奶油和拉丝的焦糖,蛋糕里是满满的核桃仁,用料就很实惠。蛋糕烤的松软湿润,有天然的蜂蜜甜味和烤核桃仁的香味,甜而不腻。

饱餐一顿后在老城闲逛,不由感叹多尔多涅峡谷真是块宝地,风景如画又有各种美食,真是度假的好去处。想到接下来就要吃到很久没吃过的新鲜海鲜,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第四天     大西洋的馈赠

倒数第二天是海滩之旅,重点就是爬沙丘,吃海鲜和在沙滩上发呆,阿卡雄小镇本身并没有前面逛的两个那么有趣。阿卡雄紧邻大西洋,自然出产各种新鲜海鲜,小镇的海滩边上有很多海鲜餐馆,从中午开始就坐满了人。

爬完沙丘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我就赶紧迫不及待的去我已经选好的小餐馆吃我最爱的生蚝了。餐馆在距离阿卡雄海滩5分钟的地方,从火车站出发一条直路走过去,看到路边有墨绿色的遮阳篷就是了,非常好找。这家的生蚝和海鲜拼盘有很多好评,作为生蚝爱好者我已经摩拳擦掌了。

这次依然是坐在户外,帮我点菜的妹子过来跟我说因为疫情原因不提供纸质菜单了,要我扫桌上的二维码。我一下就惊呆了,我的天!法国居然这么与时俱进了?!居然也会扫码点菜了!啥时候这么先进了我居然不知道!我赶紧扫码,激动的手都抖了,差点热泪盈眶,扫了一下果然出现菜单了!海鲜拼盘我一个人吃太多,所以就选了一打生蚝外加一份鹅螺(我不确定这个名字准不准,但是法语翻过来就是这个),法国的生蚝大小是按号分的,一般是0-6号,数字越小生蚝个头越大,但是不是越大越好的,一般卖得最好的是2号,所以我就选了2号。挑好之后我就下单,结果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居然不管咋戳都没反应了!我瞬间绝望,咋关键时候我这古董手机就罢工了啊!一通狂戳还是纹丝不动,就在我急得一头汗的时候,点菜的妹子蹦蹦跳跳的来了,从围裙兜里掏出了小本子和铅笔,很开心的对我说:“你选好了不?我准备记下来咯”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所谓扫码点菜就是让你看个PDF,然后人工下单,才想夸夸法国人与时俱进的我一下就无语了,就连这时候吹来的海风都带着淡淡的凄凉。


尽管点菜环节让我有点无语,但是只要食物好吃也就无所谓啦(反正法国赶不上时代进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巨大的冰盘上来,嵌着一打新鲜饱满的生蚝,一碗鹅螺,两块现切的柠檬,黄油和一罐配生蚝的调料,我选了一杯偏酸的干白搭配生蚝,当然啦,还有一桶法棍面包。我喜欢吃生蚝前先吃两块面包,拿冰冰凉凉的黄油抹一下最棒了。这家的黄油特别清爽,而且加入了天然海盐粒,搭配淡淡的奶香,一点不腻。然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吃生蚝啦!我喜欢连着壳里的新鲜海水一起吃,挤上新鲜的柠檬,一口吃下去咬破的瞬间,满嘴大海的味道。新鲜的生蚝会有海水的咸鲜味,加上新鲜柠檬汁的酸味和芳香,海鲜的甘甜会被完全激发出来,再配上清爽的干白,淡淡的水果香气和生蚝的甜味完全融合,唇齿留香。我个人是不喜欢加了洋葱粒的调料的,调料酸味太重,再加上洋葱本身的味道会把生蚝本身的鲜甜完全盖住,不像柠檬那样可以和海水的味道彼此融合,口感回甘。新鲜的生蚝是不腥的,入口即化,但是贝柱的部分略带嚼劲,喝一口葡萄酒,那种清香甘甜,感觉自己置身于风和日丽的海滩。鹅螺是煮熟的,不加额外的调料,装了满满一碗,也很实惠。鹅螺的壳是灰绿色或者浅棕色的,大小适中口感最好。新鲜鹅螺的肉是暖暖的奶油色,完全没有腥味,肉质紧实弹牙,柔韧甘甜,沾一点蛋黄酱香甜可口,配上香脆的法棍也是一绝。

吃完后我就去沙滩晒太阳发呆了,吹着海风,嘴里还有大海鲜甜的回味,生活在海边最爽的就是可以经常吃到新鲜又便宜的海鲜了。


第五天      肥美的鸭胸收尾

作为一个有始有终的吃货,我的波尔多之旅由鸭胸肉开始,自然也要由它收尾,在波尔多的最后一天我精挑细选了一家在老城的餐馆,最后吃一次这里的鸭胸。没想到这家给我的惊喜太大,吃了一次就让我惦记到现在。

这间店在老城一条不起眼的路上,店面也不显眼,但是只要来晚一点点就没坐,我就一个人所以坐一楼窗边的小桌。我这次还是选了套餐,一个前菜,一个主菜加甜点,前菜选了鹅肝(是整块的不是沙拉),主菜自然是鸭胸,我喜欢口感比较嫩的就还是选了半熟,这家的甜点也都是自己做的,经过推荐选了个我从没吃过的柠檬糖霜饼,还挺期待。鹅肝上来超大一块,居然还只是套餐里的前菜,而且根据价格,我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实惠。鹅肝是毫不意外的高质量,细腻香甜,抹在香脆的法棍上和小麦的香味构成丰富的口感。

最让我念念不忘的就是主菜的鸭胸,这家的鸭胸和我以前吃过的都不同,浓稠的红褐色酱汁是和鸭胸一起烤的,而不是单独装在小碗里,而且也不是常吃到的千篇一律的奶油咸味酱,而是酸甜的酱汁,一尝就是店家用心调配的。鸭胸的外皮烤得焦脆,只用叉子一戳就能感觉到了,而下层的油脂还是半透明状的,鸭肉切开是鲜艳的玫瑰色,放进嘴里嚼一下,表皮的焦脆,油脂的浓郁,浸饱了酸甜酱汁的鸭肉细嫩香甜,鸭油的香味在嘴里弥漫开,口感焦脆又细腻,味道和口感的层次非常丰富,真的是人间绝味!鸭胸搭配的土豆泥也特别合我心意,和传统的法餐不同,他家的土豆泥没有浓重的奶味,只有若有若无的奶香气,又加了点胡椒,所以配上酸甜的鸭肉也不腻。主菜的摆盘很有现代感,红棕色的鸭肉架在奶白色的土豆泥上,旁边配了点新鲜的蔬菜叶,上菜的圆盘是深灰绿色的日式瓷盘,整个搭配很有艺术感。


主菜后的甜点也很让我惊喜,雪白的糖霜脆饼掰成不规则的形状,搭在金黄的柠檬奶油上,和主菜一样的盘子上淋着蜂蜜色的糖浆还撒着细碎的香草屑,我一下就觉得这家主厨审美出众。甜点的味道也很不错,糖霜饼的甜味特别清淡,有柠檬的芳香,而柠檬奶油的味道就是带着清香的酸酸的味道,正好可以平衡主菜肉类的油腻感,淋在盘中的糖浆是蜂蜜调的,所以也是淡而不腻的甜味。


在波尔多的最后一餐吃得我特别满意,我现在一边写还一边控制不住地流口水。在下午逛完葡萄酒博物馆后我去买了可露丽就回去打包行李了。回想一下这段行程丰富有趣又有美食相伴,实在令人回味,将来有机会我还会再回到这里,发掘更多的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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