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遇尴尬烦恼苦心 释疑惑矫正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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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文回到收发室,用力把门关上,然后,坐在椅子上,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情景,不知所措。

在王秀文的心灵里,她认为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是高尚的;那些肮脏的东西,见不得阳光的东西,只是一些人无事耍贫嘴,寻开心,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不存在的事情为什么偏偏让她撞上。她认为洗脚城、娱乐厅、包二奶,只是有钱人捞的钱太多了,无处可扔了才那样做的。

王秀文迷迷糊糊坐上通勤车,回到家,一头扎在床上大睡起来。他丈夫王生连做好晚饭叫她起来吃饭,也没把她叫起来。半夜,王生连听见王秀文说梦话,感到王秀文和以往不一样。他摸摸她的脑门,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推醒,用自行车托着把她带到矿医院。

王秀文是个要强的人,认为自己年轻,一点小病不能躺下。医生给她打了点滴后,她回家收拾一番,上班去了。

经风雨阳光才能灿烂,有黑夜明月才会幽远,吃一堑长一智道理亦然。从那以后王秀文每次往各部门送报纸时,她总是先敲门,当屋里有人应声,她才小心翼翼地进屋去。那种风风火火不假思索的行为,对于王秀文来说已经成为从前了。可是,那个阴影在她的心理扫不走,挥不去。每到一个办公室门口送报纸时,她总是害怕再碰到那种事。即使上级领导叫她到领导的办公室,给她布置工作,心理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别说叫她坐下听他讲话,就是站着也有些筛糠。如果那个事临到她头上,她死的心都有。

王秀文记得小时候,在她的村庄发生一件事。一个男青年,夜半三更从一个女青年家出来,恰好被本村外出回来的人撞见,没几天,那个青年在一个破落的房子里上吊死了。发现他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当时,王秀文想,死得非常可惜,爹娘把他养那么大了,就因那死了,不值得。现在,王秀文认为死有应得。她想,一切腐朽的、污浊的、低级趣味的东西都应该死掉!

王秀文怀疑自己以前的思想,世界上万事万物都不是冰清玉洁吧?那些丑恶的一面人们看不到吧?

王秀文又在联想人间的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贾宝玉与林黛玉、许仙和白娘子……,这美好而高尚的爱情是被千古传诵的,可现实怎么成了这样?!王秀文怎么也想不通。

王秀文的思想复杂了,她自己也感到吃惊。她的表现非常明显地给过去不一样,第一,思考问题举一反三;第二,不多说话,特别给男人不多说话;第三,小心谨慎,唯恐出差错;第四,和男人单独在一起有些害怕;第五,世界观和方法论稍有变化。实质上,我们把王秀文捧高了,她还真弄不清楚什么是世界观和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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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过去了,王秀文还没有走出那个阴影。那个阴影像初冬的浓雾,能见度极低,高速路封闭,飞机停飞。王秀文就像停运的高速路和停在机场上的飞机,迷茫和孤独。有时候她去找她的朋友,漫无目的的谈论没有任何意义的话题。那件事告诉她的朋友?可她不敢,她有一种哑吧吃黄连苦在心理却又无法倒出来的苦闷感觉。即使回到家,她和丈夫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她的丈夫也觉察到了一些变化。当他问她有什么事瞒着他,她支支吾吾,一笑了之。王秀文觉得给他们说了有什么用处,能消除她的阴影,能净化她的灵魂?假如她说出来,有可能引起人们对她的无端的猜疑。

别看王秀文能说会道,但这件事却让她不知该怎么说,该给谁说。她想起很久以前听说的一件事,现在回想起来还叫她疑窦重生。王秀文的一个表姐夫,骑摩托车去城里接她上中学的表妹,表姐夫骑着摩托车送表妹没往家走,却向一个僻静的小山包的树林里开去。当表姐夫将摩托车停在树林子里时,表妹哭了,表姐夫只是在小树林里抽完一支烟,又骑着摩托车把表妹送到家里。表妹因此事得了一场病。对此,王秀文不认为表姐夫有什么图谋。在她的印象里,表姐夫所说的话都有道理,处理任何事公公正正,也不拖泥带水,在她的亲戚圈里是最有威信的一位,但这件事不免让人觉得生疑。也或许在停留的刹那间他的理智占了上风。王秀文觉得这件事不能传播,传播了,个别人听了必定会编造一些枝节末叶,污染环境。

王秀文从来没有想不开过,加减乘除,高低长短,此消彼长,顺应自然。而今,她的心情像注入铅一样沉重。

什么样的社会环境锻造什么样的人,清白的环境,造就高尚的人;污浊的环境,熏染成恶劣的人。王秀文能够冲破浓雾,让那停机场上的飞机凌空飞翔吗?对于王秀文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

王秀文整天郁郁寡欢,少言寡语。她那秀美的脸庞也没有了光彩,好像商店橱窗里的模特一样呆滞,没有一点生气。她多么希望笼罩在高速公路的浓雾马上消散,让奔腾的汽车欢快地流淌。王秀文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这一次怎么了,这一次确实让她心脑飞涨。她仿佛认为那个丢人事就是自己做的,像一条锁链把她缠绕上,甩不掉,挣不脱。唉,王秀文口问心,心问口,人不能在苦闷中生活吧,如果这样下去,她这一辈子还有啥活头。人们都说,八九点钟太阳升高了,就能把那浓雾收取干净,还天空一个清新明亮,可是那个太阳怎么还不升高。那个太阳是谁?是她的朋友梅芳?梅芳是和她一批进矿来上班的,又一起参加学习班,说起话来你非常随和。可她们只说些家长里短,要谈论深刻的道理,探究深奥微妙的东西,梅芳不能给她开窍。马主任?不行,不给她布置工作几乎就没有给她说过话。刘主任?总是居高临下,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样子。况且,王秀文一想起男人,她浑身上下就惊悸和寒颤。她想了圈子里的人,突然想到了冯云。想起了冯云,她心理好像升起了一轮太阳,心理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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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云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见王秀文进来,并没有离开座位,只用眼睛示意王秀文沙发上就座。冯云仍在看文件。秘书室的空气有些尴尬。王秀文看到冯云没有和自己攀谈的意思,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试探性地说:“你很忙的,我不打扰你了。”说着就要走。冯云猛一惊,立即放下手中文件,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吟吟地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坐吧,咱们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说话了。”说着给王秀文倒了一杯水。

自从马致远为冯云举行接风宴会后,王秀文领着冯云在青峰市大街上转悠到现在,她俩还真没有说过话,见面只是礼貌性的打声招呼。冯云看来,那次王秀文给她讲的有钱人如何,她对王秀文有些不好的看法,以至于,别看冯云初来乍到,她却没有与王秀文主动接触。一般情况下,一个人来到新单位,总是交结几个好朋友,便于打开局面,开展工作;冯云则认为,交结一些和自己思想不相同的人,只能给自己带来烦恼,没有什么好处。冯云由于这种思想的支配,对王秀文主动来找她说话,采取了不冷不热的态度。其实,因为一次谈话就判定一个人思想品德如何,恐怕有些武断了吧。当王秀文站起身要走时,冯云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对。

王秀文受到冷遇之后,烦闷的心情更加沉重。原来想好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又后悔不该来。

还是冯云思想转变的快,立即让气氛活跃起来。

“秀文姐,那次在青峰市商场上看到的那条裙子,后悔没有买,我见咱矿上有人穿,挺好看的。”

冯云的一声“姐”,好像一股暖流注入了她的心坎,把王秀文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忘记了冯云对她的冷漠,心情轻松起来。

“离城这么近,想买那条裙子还不容易?”王秀文脸上露出笑容,真诚地说。

王秀文原谅了冯云对她的冷漠。她认为,冯云毕竟是刚从学校毕业,没经过社会历练。人生活在社会上,谁又不给谁交往呢?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恐怕有深仇大恨吧?

这时,王秀文喜形于色,心情畅快多了,就和冯云海谈起来。

王秀文真情地说:“冯云,我真羡慕你,能写那么好的文件和领导的演讲稿。”

“唉,你不知道,起草文件多么难,不像我们写小说、散文、通讯报道那样随随便便,你有什么样的思想观点就写什么,甚至你写的东西可以在某个杂志上或报纸上发表。但你起草文件和领导演讲稿却不同了,你必须揣摩领导的思想意图,他想什么你写什么。你能摸透他们的思想吗?难就难在这里。”

“我不会写文章,不知道有这么难。但我看了很多文章,特别是近段我看到报纸上的文章,就好像人走在感应灯下,电灯就亮一样,眼前明晃晃的,心理亮堂堂的。”

听了王秀文的话,冯云非常吃惊。冯云没有想到,王秀文的思想是那么深邃,说的话具有深刻的哲理。其实,冯云根本不知道王秀文心理的苦楚,但冯云也似乎感觉到王秀文有些不正常,那就是王秀文突然来找她聊天。对于王秀文来说,她不能把那个阴影拽出来,让冯云看见,冯云还是一个姑娘呢,让她看见岂不是玷污了她纯洁的心灵,再说冯云会不会认为她在造谣呢?

“秀文姐,你把世间的一切看得太美好了吧。他们的文章表现了他们好的一面,很容易看到,没表现的一面你就看不到了。每一个人都有他亮堂堂的一面,也有他的阴影和懦弱的一面,他的懦弱制约着他自己的成长,他的阴影会熏染他周围的人,你说对吗?”

王秀文听了冯云这席话,她仿佛觉得冯云看透了她的内心世界,心理不免有些惊悸。

“如果一个人的阴影只在他内心理隐藏,不影响别人,不伤害别人,那该多好啊!”王秀文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冯云说。

“秀文姐,人的思想支配人的行动,人的阴影也必然存在,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强调做好思想政治工作呢。至于影响别人,或者伤害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有的人把这种阴影当作反面教材,以此为镜,规诫自己的言行;而有的人还会乐于此道,效法,甚至做出更有害的事情来。”

“冯云,你说的话我很赞成。但一个人做错事,有的人认为是无所谓的,有的人却总是为自己遮掩的,而对于目击者来说,心理有多么痛苦啊!”

“秀文姐,你怎么为做错事的人辩解?说句严厉的话,做错事的人就是罪人,看到的人怎么为做错事的人承担心理上的压力呢!你不认为是这样吗?”

王秀文连忙点点头,赞同冯云讲的一番话。但她恐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感情,说出她内心的苦楚,连忙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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