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离别
2022年是我来上海的第整整10年，从来没有想过要留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可能是格局不够大，没敢想，没来得及想，就想着谈恋爱结婚生子一条龙先一步做完，然后开始思考自己要什么样的人生。
但是随着一条龙的服务和追求一开始，我越发的缺少了思考和冷静的时间，原本就觉得想要提前尽孝，提前实现人生财富自由的不切实际却又是所有平庸而现实的年轻人或者是中年人的想法，在漫漫征途中显得越发苍白无力，或许无力到已经忘记。
忘记了自己喜欢什么，又或者是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很想能留下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留下，在这个地方，在自己心里，在成长的技能里。
昨天是9月14日，好像和4字搭边就真的特别的晦气，一个是我来大姨妈了，然后心里特别的添堵，心里被压着大石头无处发泄。工作日因为上海3月份开始的口罩问题，我们开始在家办公为主的生活，内心不能不说一个字爽。特别是在公司日日惶恐，度日如年的社恐。其实我一点都不社恐，就是不知道见到人说什么，就是那种瞎聊没话题，找话题太辛苦又不想太尬干脆放弃的类型。而最最主要的一点是，对方抛出来的话题和观点我压根都不感兴趣或者压根不认同，为了维持平和的关系还要符合还要点头，自己都觉得累。
“从你生小孩起，帮你把小孩带到6岁，我也是做得可以了，我做到了我该做的，我做到了仁至义尽”
“你去骂，你有本事到外面去骂，天天抓着我这个娘来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这个榅猪婆”这个骂法我第一次听到但是极其刺耳，不得不还击。我知道，我和我妈妈的关系破裂到无法修补了。
14号中午讨论手机收到了一条防空警报，半开玩笑说我们要锻炼好身体，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仗了。妈妈就回答得很严肃“每年都有防空日，防空演习是正常的”。然后继续说“之前在老家有个退役的男孩和我说过”，我还是埋头吃饭。
午餐做得很多，做了我喜欢吃的炒鱿鱼，我说鱿鱼有点咸，最近菜都放得有点咸要少放点，小心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心脏病。然后我说蔬菜可以不要炒那么多，量多了摆盘子里看起来就不好吃了。妈妈回答“看吧，少放点盐你又觉得不好吃，多放点你又喊咸了，不知道要怎么伺候你”。这是两个毫无逻辑的话被拼凑到一起这就是我逻辑混乱的妈妈。
妈妈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是她的妈妈40岁生的第10个孩子，所有她的脑袋不大甚至有点尖小，小时候吃饭不饱吃过整个拳头在口里吮吸所以有一口龅牙（这是前50年，50岁的时候把前面的龅牙都拔了带上了整齐的假牙，没有那么龅，既然变好看一些了），156cm的个子不高但是也绝对不矮，但是总喜欢说自己脚短，走不了爸爸和我们那么快。理所当然要慢，因为她腿短，而她身边的亲戚朋友，那个年代的女的也都长这么高。她觉得自己小巧，但是嘴里说自己矮小，她希望小鸟依人，却又嫌弃爸爸无能，她希望被夸好看，却实际上又有自知之明。她希望遇到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亲密关系，却又天天在家说大话。最多的是一家人吃饭，爸爸讨论谁家小气或者有冒犯到他，妈妈总是怼回去，大男人一个怎么那么斤斤计较，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们这样在别人背后说人长短。以至于家没有家的温暖港湾，从来没有背地里说过别人的坏话，甚至是那些坏同学的。
因为妈妈太正直，太高尚的情操，可是她的学历，她的认知，她的愿意学习和改变的能力配不上她伟大的情操，以至于我觉得相当迂腐和恼怒。人前人后两面嘴脸，典型的巨蟹座。顾家却是个戏精，强势不得要领，在外面笑呵呵，回到家里要做女王，以她为中心。所以希望得到关心和爱和呵护，都如同打水漂一样，竹篮打水。
“本来还想指望你们，天天抓我骂，还指望什么幻想什么，”一边哭一边说“好歹我现在还能动，要是我不能动了，你岂不是会打我，我会被你打死去”瞬间陷入到被迫害妄想症当中。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让我回去休息两年，清净两年，我也只有2年的寿了”我听了心里既是满肚子无语也不能不说敲到了心有点痛的地方，“你要活到100岁的，瞎说什么”“我们从小就吵，总是因为你像要赢我，明明你没读什么书，一给你说我的想法我的思想你就说我胡搅蛮缠，别人都不这样，就你这样”“我们每年过年都吵，从来就没有安宁过，我们以后还是会吵的”我也毫不退让，我是真没有打算让着她。我要让我心里快活，从小到大都压着我让我让着她，不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妈妈。凭什么？就凭小孩要让着大人，孩子要让着妈妈。小时候不敢吵，因为怕被打，读大学了每年寒暑假都随便找个地方打工，为的就是不想回家。
为什么。只要一回家就觉得你的想法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要和我对着干，回家就吵架，感受不到爱，干脆不回。
奈何新婚新育因为经济原因，或者因为做外婆的喜悦，或者因为孩子终究是孩子，或者因为结婚前还是有每个月给妈妈打钱，过来帮衬，带孩子做饭。
可是每次因为观点不合，一句话不投机就开始吵。爸爸还会发来远方的问候，“你是不是工作不称心啊，回来就拿妈妈出气”这一家子的被迫害妄想症，我也是无言以对。昨天中午吵完，晚上爸爸发来消息，长长的大段，中间没有标点符号。
原话就是“女儿，你又什么事情把你妈妈气哭了，距离产生感情，你让你妈妈回来，我会对她好。你爸爸我无能让她受穷受气受苦受够了，本身身体过度劳累，就不是长命的人，你让她回来过几年清闲日子。你外婆把你妈妈这块肉交给我，我还没有让她过过轻松的日子，你让她回来吧，我会对她好的”后面还加了一句“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气她”。
看到后我立马截图发给妈妈。因为我说她假高尚，爸爸不喜欢你也就是因为在家里说不了家里人说的话，比如一个家里，有点小秘密，画圈圈骂骂人肯定是能拉近家人的感觉。可是妈妈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眼里容不了沙，可是却被一直穿小鞋。与其被穿小鞋了一个人哭，全家诅咒一下就变得不行了。记得妈妈正眼对我“你爸爸哪里不喜欢我了”锉到伤心处了。爸爸是个50年代出生的人，在那个年代能长到180的身高，面貌也帅气，追着爸爸跑的女孩多了去。最终爸爸离开乡下，来到农村已经是35出头的年纪，在那个10几岁就结婚了的年代。离开家已经是到了别人孩子都20了的时候，经人撮合和家庭郊区的26的妈妈认识结婚。
别人问爸爸怎么和妈妈这种长相的人结婚了，别人笑话真的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个话忘记是小时候从爸爸那里还是妈妈那里问来的了。但是当时听到的心境遗留至今，这段婚姻的不平等和婚姻里的爸爸自觉高人一等，或者后面因为赚钱能力不行，表达能能力也欠缺，爸爸改了的乡音也还是会被认为是乡下人，在这种相互排斥和挖苦中他们的婚姻里也是充满了争吵。妈妈是对外非常不自信的，但是又不断给自己自信，她其实挺漂亮的，除开嘴巴。50岁后把牙齿拔了，然后到现在60岁满口假牙装上去看不出也挺好看。她的自信和从爸爸那里得到的爱应该也是变多了，但是从来没有从爸爸那里感受到过对妈妈的爱。
儿时的记忆就是爸爸说，别咒了。而现在的我和妈妈就是，妈妈说，看你这幅嘴巴，见人就咒，句句话离不开咒。（家乡话，与骂人同一个意思）
我觉得我和妈妈很像，不认输，一定要争个赢，并且因为是自己人，自己的妈妈就希望她的思想高度也有一定的成长，而不是和其他老年人和自己的孩子相处一样，除开吃饭就是儿孙，或者搞搞卫生，再无其他语言和情感上的交流。
可是一交流，动不了的就是她的思想。小学生文化，自己说自己读书不进，也没学什么东西就是天天唱红歌了，认识几个字，大道理确实一堆堆的，自己堆砌起来的三观是那么高尚，爱国，爱党，先有国家才有小家。
可是一交流，就会变成观点冲突，变成谩骂，变成相互讨厌和生气。然后不欢而散，这也是我妈妈虽然在我这里，可是我却不喜欢回家的原因。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争吵，减少不必要的不愉快，也为了让自己舒服，让她不难过。
可是一次没忍住就如同滔滔江河决堤而出，她为我付出的种种，都变成了委屈和不甘，都变成了我是白眼狼，我是一个不孝之人，哪里有儿不让母，儿骂母，儿让母难过伤心的。
而妈妈她不听我是怎么想的，不要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解释说我是在告诉你，你的想法和你的太高尚情操是错误的，你能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都爱不好，你没有能力和余力去爱别人。就好像一个在树底下躲荫凉的乞丐，面对急匆匆走过的上下班白领们，他们好辛苦啊。就是你的怜悯和热爱都是不对等的，想告诉她看到的和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永远相信手机里就是这样说的。
前几年会信得更迷信一点，近几年倒是没有说，手机里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从她喜欢的点赞内容来看，她喜欢的都是她认为对的是没错了。
因为又大吵了一遍，妈妈哭泣的找爸爸倾诉，爸爸让我放手让妈妈回家。之前也是担心让爸爸妈妈在一起他们天天吵架，爸爸并没有那么爱妈妈，事无巨细都是妈妈在操持，又累又小气，自己对自己小气也就摆了，而且连带要带上妈妈一起对自己小气。不愿意让妈妈和爸爸在那个风气很差的小区住着，听说对面有个疯子，老是他们碰面就会指着爸爸妈妈骂，还有一些总是爱占爸爸妈妈便宜的亲戚，榨干了油水还来伤害妈妈。这么一说真不知道妈妈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还是被迫害吸引体制了。这些都后面再说，我是真想写一本关于我妈的书。
我的妈妈也许也是你们的妈妈中的一个，能看到自己妈妈的影子，在里面找到共鸣或者想念或者不理解的爱，或者就是无法逾越的认知鸿沟让你们无数次争吵，可是心底还是相爱着。
为什么明明那么相爱就是不能在一起，因为想要改变对方，无法接受一方的原地踏步不正常还强硬的维持自己的三观，并且因此而争吵而谩骂而一地碎银。毕竟在一起就会产生付出，而那些即便是没有实际金钱价值的付出计算成劳动成本就是一笔笔还不清的人情账目。
为什么把第一章放成离别，因为我不打算挽留收拾好行李想要回家的妈妈。昨天台风我知道白天把她气哭了，感觉自己也有点过，冒着台风跑到商店给她买了个金戒指，回去安慰没有安慰成功，她多次用手挡开和尝试扔掉我赛过去的盒子，当我抓住她手臂她反手过来打算掐我的皮。我的女儿儿子站在身边叫着太吵了。因为我们还在持续争论，我没觉得我错，她觉得她委屈。
而我知道，这是即便和好了也会一直持续下去的争吵，并且她的被迫害妄想症我不想让她实现。她走路走不稳当了，我会给她买奶粉喝，据说喝了奶粉就没有不自觉的摔倒了。当初接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可以自己照看。而观点不和还不愿意遵照年轻人的说法就是妈妈的愚笨了，或许每一个妈妈都有相通的愚笨和最后的傲娇。这个傲娇就是我是妈妈不需要你做儿子的来教，只有我教你的份。可是岁月打败不了傲娇，如果自己能打败傲娇或许还能和谐的生活在一起，会快乐，会其乐融融，会享受天年。
而强势的争吵，不愿妥协的妈妈位置，为了妈妈好和我孩子好，可能让她生气的离开也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后面我也没有脸开口请她来，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任何邀请，她过她给自己画的圈子，在那个圈子里生活，即便我看不顺眼，我们离得远远的，也就会像爸爸打给我的文字里那样，距离产生美。（或者我更想说的是距离减少争吵）
昨天晚上半夜台风过境了，看早上的新闻和朋友圈，早上出门风平浪静，满地狼藉能脑补昨天的台风又多么恶劣。可是我睡得很好，是拿着戒指哄了半天没哄好，但是我感受到自己的付出无愧于心。而妈妈可能哭了一个晚上，早上的水饺我不知道是谁做的，可是妈妈拒绝食用。
早上我的孩子上学前跑过来告诉我，奶奶说她要回老家，奶奶收拾了行李了。我知道核酸没做走不了，台风大也走不了。一时半会走不了。但是如我妈妈意，对她好也对我好，也对我的孩子好。
“妈妈你买了什么，这个核桃吗”是的，拿给奶奶分享一下。“奶奶这个是你的”“不要，走开，你别来找我”啪！核桃盒子被扔了出来。“妈妈奶奶把核桃丢出来了，差点砸到我的脚”“谢谢你去送核桃，如果她这样的话就别理她吧”让她一个人安静一下。毕竟和我吵架是和我，把气撒到孩子身上就是奶奶的不对了。而她在起头上我也不好说了。
我出门到自己的店里办公，老公配合我帮我妈妈，和我吵了几句，我妈妈在房里喊，“只会咒，只会咒，你看哪个受的力你”，“他就是喜欢我咒”我老公其实也是动真格的说“你总有一点会把大家都咒走，你要知道我是在忍着你，哪天我不想忍了，大家都是成年人随时散开”，“你别来瞎搅合，我和我妈妈吵架你闭嘴，我们两个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随时离婚都行！”不知道他是什么用心，是帮着我妈吵两嘴，还是他是担心我妈妈走后，留下的他的妈妈会变辛苦，所以对老公而言他应该是想让我妈妈留下的。“我实在是看不下了，所以开口”我非常不高兴的吃完桌子上的饺子，蘸着的饺子醋感觉是我妈妈配的。
眼泪决堤而出，不是因为妈妈看，送孩子上学的老公和婆婆没有回来对我说的那句话。“你怕哪个想和你说话啊，你每一个公司都是被开除的呢，你以为我不知道啊！我只是没说穿而已”而我并没有恼羞成怒，我在人际交往上确认有问题，但是我天生不受人管制，所以我现在自己开店，我喜欢自由，喜欢自己掌控，我天生就是老板的命。我是这样怂回去我妈的，她依旧看不起我，你当老板你怎么不去当省长，你怎么赚钱那么少呢？演变成这种互搓短处和伤心处的争吵，但是也是打心底里的看不起我吧。
如果我够厉害，够让她看得起，够有钱，也不会需要她来帮我做饭带孩子，不会依旧住在租来的狭小房子里，不会连辆车都没有，不会衣服都是穿了6-7年的，头发从来不做，自己说的席子和床垫和床的尺寸大小不一，却还能忍受和蜷缩的和孩子窝在一起。
为了双方的心理健康，避免后面无数次的争吵，还有避免她可能再次嫌弃了自己的无能继续来嫌弃我的无能，以及我们的相互嫌弃，离别可能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