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话：寂静的狂欢

Silence is Bliss 。

梦境是奇怪的现象。在12分不情愿做梦的情况下，你依然能梦见你的熟人，做着奇怪的事情，有着荒诞的心境。事实上，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当然还没有无聊到要描述那些梦境里的情景，而是一场无声的寂静的狂欢。那当然不会是一场令人欣喜的舞会，而是，两个人相遇，后来什么事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又都没有发生。

珠江桥附近有个青年公园。园子不大，里面的植物，动物都是亚热带的。亚热带的人们在这里运动、或者，他们还有点别的事情做，比如，恋爱。这里的石板凳不多，却很僻静。最重要的是：免费。流浪汉在草坪上睡觉，晒太阳。傍晚时分，天气有些转凉。角落盛开着迟迟的月桂，我猜想，它的盛开铁定是因为天冷，天不冷它能这么开吗？那股味道让我瞬间想起水蜜桃的香气来。幼稚。

奶奶、弟弟、我。我用一个碗拿烧水棒煮饭。烧水棒应该是没钱买热水器或者临时出门在外工作的人们才认得的家庭用品。那种要照顾老小的日子最苦的时候也不觉得苦，可是，我常常在梦里梦见它的延续。这是一种心理安慰还是恐惧？说不清。我现在已经能过上稍微平静的一个人的生活了。接着，却有着一种找一个人照顾的冲动，实在是不理智，这是怎样的一种贱性？一个人不好吗？生活很平静。性情柔情似水。

亲戚跑来感谢，说着一个我认识的男人，多亏你照顾了。仿佛这个世界上我是不存在的。我也假意地寒暄应着，没往心里面去。那个认识的男人，实际上，我一点都不爱他，他也只能是我的一般的朋友。奇怪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原本和你是没有任何瓜葛的，却要和你有某种特定的联系，而且与感情无关。我们就是这样一种人。仿佛我们拥有着一个同样不能告人的秘密。我们是生病的病友。生病的时候认识的。一起谈心晒太阳，久了，就散了，这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十年没见过他了。那也不奇怪，我们只有在彼此病发的时候才有依靠着一串号码维系彼此的联系和关心。我们不管对方的冷暖，只在意对方是否还活着。因为，对方还活着，自己自己内心的安慰。出院的时候，我们都知道，今生都无法治愈的。治愈又怎样呢？我们曾经因此相知了一段时光。我会梦见他。不为别的，只记得他请我吃玉米。饭煮好了。却是夹生的。

奶奶还是以前一样很强权，要我唱高仓健主演的追捕主题曲。离谱。那是一首老掉牙的日语歌。印象中我不识日语。女人不畏权贵，爱得奋不顾身，忠贞不渝的故事，男人在逃亡的路上。。。K没有再找我，我当然也就不清楚这是我的错觉还是内心的惯性逃亡。事实是什么不重要。我们一起回以前的公司去了。我内心是不愿意的啊，可是，能在一起真的开心，又如何？女人一向只在乎眼前的快乐。与K在一起，是多么快乐的事情。我不在意Boss的龌龊行径，K突然凑近我的耳朵，对我说了什么。更令人着急的是，我压根什么都没有听到。反正说的事情肯定跟他印象很好的马小姐无关。女人的眼神都是很近视的，所以，才给男人造成茫然的错觉。女人一向心知肚明，还特意掩饰装傻。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他的心日益强烈。女人打定主意只喜欢一个男人，这是一件异常危险的事情。女人只适合恋爱，不适合结婚。结婚就是认定只忠诚于一个人的生活。

18岁还是不久前的事情，当今年的朋友再相见，已经需要看着对面的人，轻抚着脸上清晰可见的细纹无语叹息了。相对无言。各自的生活已经不同，社会阶层，眼界也各不相同了。说什么呢？那样的相聚有些荒诞。女人直接的见面只容许别人过得不好，以了表发泄一下自己那颗怜悯的恻隐之心。过得好只凭空添了自己内心更多的烦恼。陈年旧事自然不必再重复着说了。去了哪座城市，跟当年的某人无关，只为生活，我不多做解释，只笑而不语。说着那些共同所知道的人和事，谁嫁人了，谁怀孕了，谁出国了，谁怎样怎样，都是自己生活以外甚至与自己毫无相关。多没趣。只是负责做地主付钱请客而已。值得感慨的只剩下岁月这玩意，你在不在意，它都是一样地过去。只能活在自己本该活着的世界里。做着你应该或认为要去做的事情。痛快地走下去和不情愿地走下去，只是存在心境的不同罢了。

自始至终，一切都是沉静的。我们都明白了，什么也没说出口。等到真正地经历了这一段，我越加搞不明白，成年人之间的游戏原来有着比推理小说更加令人着迷的深不可测。我用文字告诉他属于他的一切。真实的体验了一回什么是心花怒放的感觉。对于我，爱是一种昂贵的精神享受。罂粟花。我必须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交付出我所有的骄傲，让对方为所欲为。惨烈的命运从此开始。沉寂的距离只说明你在意对方更多一点，别无其他。爱，盛开得很有力度。心有了明显的厚重感。我告诉自己，不是幻觉，只要跟随心的召唤。爱需要他在现场，聆听。长年在外的逃亡，有个人安静地突然在你面前，虔诚地注视着你，你会被他的目光在无形中轻易穿透，因为你本能地要求他收留你的灵魂。仿佛多年前，自己是一个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说话。沉默。凝视。微笑。依偎。想你，是这样一件事情：看见什么都觉得与你有关。眼神迷离，心里不停与你说话，我说，你听，于是，内心很愉悦。没有人可以知道，我只好通过不断地深呼吸来驱赶没你的缺氧状态。挂念得太多了，我担心爱神怪罪。关于爱，原本只是内心的一场狂欢。晚熟的孩子，大都不太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春天究竟怎么来的，后来，又是怎么悄然离开的，他们完全不清楚。这种怪异的幸福感在他们的内心蠢蠢欲动，就像随即可能爆发的火山，不能漠视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更不能正视，忐忑逃不开这种温柔的占据或对方随时的离开。又好像是心还没准备好，爱与被爱却又那么地不由自主。就这样，茫茫然地诚惶诚恐地感受，欲述还休的惺惺相惜，懵懵懂懂。翻晒彼此秘密的时光并不多，更多的是在某些昏暗的光线底下，沉默地偷看对方，一旦被发现，又拼命掩饰内心的兴奋与慌乱。

这场梦，醒来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梦见过什么，曾经想到过什么，谁曾经说过什么，我曾经想说什么。潘多拉虽然是朱庇特赐予的世间的第一个女人，她是为了报复普罗米修斯而来，那盒子里飞出的只有罪恶，被关闭的是幸福快乐。智慧，一直在普罗米修斯那里，她要冥思到几时才能真正地觉悟？真情，的确也是不够走运的。因为她没有遇到他的真心。她的存在是朱庇特嫉妒的诅咒，这纯粹是属于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智慧嫉妒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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