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

又是一年清明,在这特别的节日里,脑海里盘旋的字眼,尽是些伤感,别离和后会无期,说也凄凉,读也孤单,尘土迷了眼,思念触疼了心,从上到下透着寒凉,由内而外诉着感伤。

年少时,父亲在外工作,母亲忙不过来,清明祭祖的任务便落到我的肩上。手提祭品,带着弟妹,在几个坟山之间穿行。远山隐在云雾里,近树笼在孤烟前,山路弯弯,竹影婆娑,林木森森,一座座隆起的坟丘,杂乱地散落在山坳里,笼罩在茅草或荆棘丛中,给人以无限凄凉之感。联想到小说里的场景,年少的我们觉得毛骨悚然,只想加快脚步,赶快逃离。

爷爷奶奶在父亲小的时候便已去世,我没有见过,谈不上感情,唯有血脉相承。说是祭祖,只不过是傍人篱壁,到祖先的坟莹前摆下供品,烧一把纸钱,作几个揖。年少的心底没有感念祖先功德之意,更谈不上幽幽的愁绪和淡淡的哀思,只是将其作为一种传承。真应了那句话:年轻的时候不懂得,懂得的时候已经不再年轻。

时光,我们看不见,年轮,却一圈圈增长,转眼间,人生竟快过半。今年清明,族人发来两张家谱图片和字辈歌诀。查阅资料始知,周姓始祖可追溯到轩辕黄帝,本支属于汝南周氏,已经传承了数千年。由陕西迁河南、江西、湖南,于康熙二年入川。

听父亲讲,隆冬时节,老家的开基祖衣衫褴褛,腰系草绳,跋山涉水,到此置业定居。祖父和爷爷在农事之余,靠推磨卖粉、粉渣养猪的副业弥补农业生产的不足。几代人筚路蓝缕,胼手胝足,衣取蔽寒,食取充腹,勿求多余,铢累寸积,建国前即为后人留下六间穿斗式结构房屋和十多亩田地。如今,父辈早已作古,堂哥年过花甲,在县城置业定居,含贻弄孙,他家的老屋屋顶只剩下几根被岁月侵蚀得腐朽的横梁,我家的也已残破不堪,但还能居住。

二十岁那年,读书不成,轮换父亲到矿山工作。近三十年的漂泊流离,种种经历还是没有锤练出一颗“嚼得菜根,百事可说”的心。很多事情不可对他人言及,唯将其诉之笔尖,落于纸端。

年齿渐长,历事繁复,对眼前的景致、事情和初识的人都显得风淡云轻,不大上心了,年少时的画面却时常一帧帧在脑海里飘荡。那时候的乡间真的还是乡间,田野上阡陌纵横,村庄中炊烟袅袅。春天像打翻了的调色盘,青青的麦苗,金黄的菜花镶满了角角落落,蜜蜂嗡嗡的在花间飞舞,路上三三两两的乡邻或荷锄或挑担,再不济也背个背篼,走在各自炊烟升起的路上。塘中鸭鹅戏水,蛙鸣阵阵,村中鸡鸣犬吠,猪拱圈门,伴随着大人小孩的喊叫,还有风吹竹林发出的沙沙声响,到处都洋溢着浓浓的乡土气息。如今许多年过去,我和很多人一样,离乡背井,再也没有听见那熟悉的乡村声音了。

前几年清明回乡扫墓,站在熟悉的高岗上,久久看着这个生我养我的小山村,天还是那样的天,风还是那样的风,山川还是那样的山川。人说:“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蓦然回首,江湖虚妄,物是人非。

儿时的伙伴相约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见上一面。曲指细数,已经分别二十多年。年轻时的音容笑貌定格在岁月的光影里,汇集成了浓浓的思念,飘扬在世情之上,浓缩在天地之间。所有的时光所有的苦难艰险所有的少年心气赤子情怀,都遗落在这一川沟谷,不着文字,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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