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密

      2019年10月19号晚上八点,我骑共享单车载着国庆在学校里打卡“乐骑”。突然,我的眼前一黑,“不好,我要睡!”紧接着我就被拖到黑洞里,然而没等我适应里面的黑暗,我就又被放了出来,短短的只有三秒钟时间。我赶紧操控电车躲开艺媒前面的石头,没想到车把拐的太急,我和国庆两个人都摔倒了地上。

    “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去死。”

    “谁在说话,谁?出来。”我用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摸一摸脑袋,“我分明听见有一个声音,像,像是度魂师。”我心想,不过右手胳膊肘上的痛让我叫出声音,“啊,真特码疼。”原来右手胳膊上被挂掉了一块肉,呵呵,竟然没有流血,而是在流油,而且渗着几珠血还有几块白色的地方,可能是骨头。

    “啊,你,你刚才,啊~。”这时国庆从单车旁边爬起来,蜷缩在一角,后背狠狠地靠着那堆石头。我很清楚的看见,他的头流血了。

      “我?我怎么了,刚才是个意外,我不知道怎的眼前一黑,你没事吧,走,我带你去医院。”我可不能告诉国庆我刚才突然间被吸到了黑洞里才摔车的,不然他肯定认为我是摔傻了。虽然我在宿舍里和国庆讲了很多遍,很多遍,可他除了嘲笑就是嘲笑,根本就不相信我是灵魂充气官,我能有什么办法。唉,还是先带他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我使劲地拖着国庆,往中商超市斜对面的小药房里走,可是他就像被吓着一样,一直扯着屁股不愿意走更不愿意靠我太近,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上了柜台上的玩具要妈妈买,可妈妈不给买然后拉着小孩子往外走一样。我的右手这个时候突然疼的不得了,我也只好用左手拽着国庆,心想着他从来都是这么不配合。

      医生给国庆的脑门上简单的涂了药然后贴了一贴创可贴,然后他就愣愣地站在我的旁边看着医生给我包扎,我不停地发出“啧”的声音,呵,头一次没有听见国庆因为我出丑而嘲笑我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突然间国庆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的目光从右胳膊上转移到他的脸上,“啥是真的,假的?”

    “你,你真的是,灵魂充气官?”

      国庆的一脸严肃被医生的笑声打破,“哈哈哈。咳咳,接下来一周注意不要碰水啊。骑车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很显然,国庆是目前唯一一个相信我的人了,就连医生也嘲笑了他的言语,就像当初他嘲笑我一样。

      “等会儿再说!啧。”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微弱的灯光照的人也格外虚弱,尤其是照在国庆脸上,那似乎是一张受到了很大惊吓的脸。

      “刚才你,缩小了。”国庆右手缠着我,左手提着我们两个从药店附近的便利店里买的桶面、卤蛋还有火腿肠。

    “别瞎说,路上还有这么多姑娘呢,缩小个屁,你特码才缩小了呢,你特码就没有硬过,你肾结石呀你。让你看了么。草。”我以为国庆缓过神儿来了,在和我开玩笑。

      国庆没有搭理我,只是搀着我,一边走一边很正经的说,“你刚才带着我,突然间,你就像一个气球没气了一样摊在了我的眼前。”国庆低着头,也不看我,就自言自语:“没等我缓过神儿来,你就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然后我们就撞到了石头上。”突然间国庆转了一个身,拐到我的面前,很小声的说,“你,真的,能给灵魂充气么?”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气了,开玩笑吧?”因为我第一次去黑洞是在网吧,接下来的一次我是躺在宿舍里,我的床上有帘子,所以国庆一直没有看到我被吸进黑洞的样子,而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会在灵魂出窍以后变成这个样子。我其实也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过我。“走,去北街,网吧。”

      自从国庆摔了以后,一直特别老实,他见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很自觉地搀着我一拐一拐的去了北街网吧。

    “哥,能麻烦你帮我调出10月17号凌晨的监控录像么。”我用左手趴到柜台上看着网吧的老板,这老板,我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早就和他混熟了。

      “是你哈,呦呵,咋啦这是?挂彩了还来通宵哈!哈哈哈,等着,给你找找哈。”老板倒是热情,这热情让我尴尬的不得了,我分明是来网吧上自习的,因为学习认真所以来的勤嘛。毕竟宿舍的舍友都在玩英雄联盟,我又不会,我不来网吧学习学习,怎么超越他们哈,唉。

    “哥,我想自己看,可以么。”老板很识趣,说去上个大的,纸也没拿就走开了,我坐在那里用二倍速找我那晚坐的地方,国庆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撅着屁股抬着头也不停地在电脑屏幕上搜索着。

      当监控录像慢慢的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我开始变得紧张,我不知道我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既期待也害怕,站在我旁边的国庆随着我的呼吸节奏也慢慢变得紧张,我偷偷秒了他一眼,我能感觉到他十分害怕。突然,时间定格在00:00上,我看着自己慢慢地趴在了电脑桌子上,然后我一下子就变得特别小,特别小,小到我披在身上的一件衣服盖住了我所有的身体。看到这一幕,我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然后用颤动的右手抓紧时间关了屏幕。国庆这个时候却表现得比我轻松很多,因为他这是第二次看着我抽抽成一张人皮,而我,这是第一次看见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好在我当时因为想要写论文所以选在了角落里,加上身上的衣服把我遮住了,不然,我可能就会被当成怪物,全校轰动的。

      “记得保密,谁也不要说,包括元宝(国庆的女朋友)。我们走吧,回去吃饭!”我坚强地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扶着国庆的肩膀,这个时候,比他更害怕的,就是我了。因为那句话开始不断地从我的脑子里回放:

      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去死。

      回到宿舍,一晚无事。自从我写了《充气灵魂》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黑洞了,也再没有见过度魂师了。工资也一直锁在银行卡里的20块钱,呵,所谓的20亿。

      2019年10月20号,我去“乐刷”。可是国庆死活不和我去,小红破天荒地说想和我去,可是国庆竟然把元宝给他买的一箱子方便面都拿了出来,“小红,你不用出去吃了,我的方便面,都给你吃,哦,对了,我这儿还有火腿。”是的,小红很认真地拒绝了我。我也只好一个人出来“乐刷”。刷快点,我还得回去瓜分国庆的面呢。

    “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去死。”度魂师,是他,他竟然站在了我的面前,就在体育馆南边的那条黑暗无光的小路上,这个场景就像我第一次见他一样,看不清他的脸。

      “你,你是怎么出来的,难道黑洞里的人可以随便出入么。”我吓得倒退两步,用颤抖的声音问他,一方面想着拖一拖时间看看是不是有人会过来,另一方面是想提醒他别因为我坏了黑洞里的规矩,私自出来。

    “哈哈哈哈,只要我给我的灵魂稍微打一点气,超过标准,然后用我的衣服做为表皮,我就可以出来了,等到我的灵魂气泄了,我就可以重新回到黑洞。不过这些不用你操心,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安危。”原来现在我的面前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和一件漂浮在空中的风衣而已。

    “我,我怎么了。钱我都不要了。”此刻,我才深深的知道,有一种害怕是故作坚强,有一种坚强是被逼无奈,而现在的我,就是这种处境。

    “纯洁的灵魂不在乎死亡,我要你为你的泄密剥夺你的皮囊。”说着,我感觉到他在慢慢地靠近我,然后我就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托起了自己的右胳膊,然后我胳膊上的绷带被一圈一圈的剥下来,是的,我感觉一只手生生地把我快要愈合的伤口撕裂开,然后手就慢慢地伸了进去。“啊。疼!”经过了很短暂的疼痛,我就看见了整个我躺在了地上,只不过躺在地上的我是一个平面的,就像一张纸一样。接着,度魂师在我的面前蹲下来,把我整整齐齐折叠起来放在口袋里,然后站起来对着我说,“作为对你的惩罚,你的表皮我带走了,现在你是你的灵魂,将会在人世间飘荡,没有人听见你的声音,看见你的身影。这个,好像在你们人世间,被称为,孤魂野鬼。哈哈哈哈。”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瘫坐在地上,眼看着他带走了我自己。

      突然间,一对小情侣有说有笑,有亲有抱地从拐角过来,我略显尴尬,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从他们的身边低着头走过,还不时偷瞄一下他们的恶心的动作。可是那个男的撞到了我,我们两个都往后退了一下,我看得见他,他看不见我。

    “怎么了?”女朋友问。

    “刚才好像撞了一个东西。唉,不管了,我们继续吧。”男朋友说。

      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些什么。不过我知道了,我其实是作为一个生命实体站在这里了,即我真实存在,却没有人能够看见我,我无法像电影中一样穿透墙体,无法操控一切。简单来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鬼,除了别人看不见,什么也不会。

      周身的我,除了一块刚才从我手中的掉落的手机没有被度魂师拿走以外,我什么也没有。我给舍友发短信,说我灵魂出窍了,他们不信,也不理我,继续着他们的英雄联盟。我给国庆打电话,显示占线,对哈,这个时间点,他正在和元宝打电话呢。我该怎么办。

      眼看着时间慢慢接近23点,不行,我一定要赶在门禁之前回宿舍。唉,故事的发展很符合大众口味,是的。我没有进去,我是亲眼看着楼管阿姨把门关上了,我叫的很大声她却听不见。

      呵,一周内我两次被锁在了宿舍楼外,上次我还可以去网吧上网,可如今的我,何去何从。

      风还是能打在我的胸口,可呻吟的声音无力索性懒得喊出。我只好坐在楼下的石灰板上看着一个路灯发呆,突然间我好喜欢树的影子,好喜欢。

      低下头,我就静静地坐在楼下,写完了这篇《泄密》。国庆你能看见么?你能不能回个电话,问问我去了哪里。

      风还在吹,松树的影子不停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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