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连载：命犯天煞的孩子（三）

03  好奇致死

不信邪的二狗，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终究还是死在不信邪上，死在好奇心上。

二狗大名不叫二狗，而是叫孙道义，二狗是他的小名，大家都习惯喊他二狗，大名反倒没人记得。二狗出生在民国27年，属虎。出生时二狗所在土湾村还没解放，他爹孙尚礼名下尚有十余亩水田、五亩旱地。每年农忙会雇人帮忙，解放后他家评成中农。

孙尚礼读过几年私塾，在山村算是半个文化人。一辈子考了几次，也没考上秀才，孙尚义盼着两个儿子，大狗二狗好好读书光宗耀祖。于是给大狗取名孙道德，二狗取名孙道义，寓意是望儿子能守德知义。结果名不相符，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大狗7岁时，被他爹用竹根赶着，在对面半山坡乐先生家，上了两年私塾，每年给乐先生五斗谷子、三斗小麦作拜师礼。大狗在私塾字大字没识几箩筐，却得到一个绰号——孙大碗，缘由是私塾中午不能回来吃午饭，大狗早上必带两大碗米饭，中午请师母蒸热才能吃饱，同窗们给他取个绰号孙大碗，两年后孙尚礼看大狗字认不了几个，写得字也歪歪扭扭不成章法，只好放弃逼大狗求学念头。

二狗比大狗小6岁，平时跟在大狗后边瞎逛，等到7岁他爹又用竹根赶他上学。二狗干脆与他爹对着干，挨打起来一声不吭，打罢再问上学不，仍是蹦出一句：“不去”。气得他爹打断几根竹根，最后还是被二狗妈拦下，方才罢手，慢慢放弃让儿子光耀门庭念头。

二狗十三岁时，当地解放，比新中国成立时间晚了一年。长到十六岁，二狗已超过他爹一个头，足足有五尺二寸，在当地男人中算是人高马大。虽没上过学，从小没干多少农活，倒也白净，话不多，却一个字能在地崩个坑。平时为人仗义，遇事打架会带头冲在前头，倒也在同龄人有几分威信。

到了结婚年龄，二狗在本村自己相了一个李姓姑娘，长得标致温顺。二狗爹嫌李姓姑娘爹是个木匠，人又老实。李家姑娘随他爹老实出奇，怕镇不住二狗。见大狗媳妇厉害，把大狗管的服服帖帖，就让大儿媳王大妈再寻了一个叔伯妹妹过来，以便管教倔强的二狗。大狗媳妇回娘家三天选了两个，一个是自己亲妹妹叫王大静，比二狗大一岁，属牛；另一个是叔伯妹妹叫王小花，比二狗小两岁，属虎。听到大狗媳妇介绍完生辰八字，依二狗爹主见，龙虎相斗，属相不合，要二狗娶王大静。二狗随嫂子看过二人后，看中了年轻王小花，也就是后来的王妈，原因是比王大静标致、高挑，嘴巴会说。

二狗不信他爹龙虎斗理论，抢白他爹道：“龙虎斗，龙嫁到山里，怎么斗得过老虎”。还冲他爹嚷道，由他选娶王小花，否则两个都不要，而要娶李家姑娘。他爹气得一口气差点回不过来，只好骂了声“孽子，会遭报应”，任由二狗娶了王妈，等着看龙虎斗。

正值全国闹饥荒，王妈爹妈寻思山里总能活下来，听了大狗媳妇吹嘘山里粮食如何充足，就把王妈送进二狗家。看到二狗这厢娶了老婆，李家姑娘一气之下，也顺从她爹意思，在院子附近找了一个汉子嫁了。

二狗娶了老婆后，每天晚上搂着新媳妇，倒也感觉新鲜幸福，也改掉不少懒毛病。当时村里成立了大队，搞起合作社，吃大食堂，二狗凭着威信混了小队长。每天高兴吆喝大伙出工，一起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还能不时看到李家姑娘，偶尔调笑几句，李家姑娘也不恼，二狗也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结婚三年，二狗老婆迟迟不见生养，二狗爹妈就有些怪言怪语。不时给儿媳摔点眼色，骂二狗瞎眼狗，选错了媳妇。二狗却坚持站在老婆一边，该顶撞继续顶撞，气得他爹妈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又等了两年，爹妈也再无力操心二狗生养问题，先后得病撒手离世。

结婚五年后，架不住媳妇劝，终于抱养了一个前面说到孩子。又过了四年、十年，老婆先后生了女儿和天煞的儿子。二狗不信邪后，孩子盼金经历一番磨难，总算开了金口，解决哭闹难题。这是二狗最高兴时光，每天下地回来抱着儿子颠个不停，用胡子扎小盼金。大概开口晚，盼金十多个月仍不会喊爹妈，二狗倒也不急，觉得孩子哭声，就是他最喜欢的歌声，比说话有意思多了。

孩子出生次年十月，大队派工，支援邻乡建电站。第一轮没计划派二狗，但二狗想到冬月二十日儿子抓周岁，准备好好办一场酒席，就缠着大队长老刘做工作，要参加从十月初一到冬月十五日派工，理由是自己是小队长要带头。其实他心里盼着派工完成后，正好赶上儿子抓周岁。老刘经不住二狗纠缠就应了。

二狗到工地后，心中有盼头，干活舍得下力气，劲头十足。眼看冬月十六快临近了，冬月十五这天，二狗早早起床，趁着上工前，闹着拽起工队的李大嘴给他剃头，说是剃头后回家精神。李大嘴想再睡会懒觉，就骂二狗是催命鬼，二狗笑嘻嘻也不恼。

大嘴给二狗理发后，二狗又约大嘴趁开工前去看看稀奇。二狗所说的稀奇大嘴知道，其实就看打隧道景观，他们到工地后，看到旁边一里外工地每天炮火连天，听人说要炸一个出水洞。大嘴也有些好奇，架不住二狗催促，看离早饭还有点时间，随二狗过去。二狗一路催促大嘴快点，然后急急地冲过去，直接翻过隧道边围栏，钻进了洞内，等到大嘴过来，只到一声轰鸣声，隧洞中钻出一个装渣石的滑车，二狗早已被滑车碾压到车下，等滑车过后寻人来救，二狗已经不成人形，也再无叫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