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06.2 我们在网上体验的感受是真实的、有意义的吗

从进化的角度来说,我们在残酷的大自然中生存下来就需要别人帮助和分工合作,而合作的基础就是良好的沟通,良好沟通的基础就是相互理解(共情能力、同感、同理心、投情),所以理解和感受他人想法、情绪的能力对于生存来说是很重要的。

所以我们天生有了可以被环境线索激发的共情能力,随着人类高级文明的出现和发展,我们的共情变得也可以应用于文明的产物,例如好的文学作品、音乐和绘画可以让我们产生共鸣,好的艺术品可以让我们在思想上或感情上的受到感染而产生相应的情绪感受,所以现在这种共情能力不只会在与他人面对面交流时出现,也会被事物上某些细节而激起共情反应,

有时仅仅需要一张图片、一段文字或一首歌曲就可以引发我们的共情能力,让我们有产生例如钦佩、崇拜、欣赏、渴望、失望、移兴奋、快乐、怀旧、骄傲、解脱、浪漫、悲伤、同情等等相应的情绪,

例如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也可以在一首情歌中感到某种忧伤感,而且基于我们每人都有不一样的感情体系,我们被环境刺激激起的共情类型都各不相同。

所以只要给出感情刺激线索,我们就可能被激起各种各样的感受,网络是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刺激线索无处不在,每天我们在网上能激起的感受数不胜数,而且远比现实生活多。

但是,在网上体验的感受是真实的,有意义的吗

1.我们如何真实环境中体验

首先,经历一个真实事件,我们会有很多临场感觉——视觉、味觉、触觉等等多方面形成的真实自然的感觉——可以看得见、听得到、闻得到,可以触摸,会因为受到肌体伤害而感到痛苦、会因为被拥抱而感到幸福…,我们也能在经历的同时进行思考和与环境中的人与物进行互动、相互反馈,

不同于虚拟体验中的感受,因为有着丰富的临场感觉和互动,真实经历中得到的情感记忆都是深刻而具体的,所以现实中,我们在进入一种感情状态下或者经历中时还能有机会进行反应、思考,事后还可能会因为当时的情绪冲击还没有消散而不断思考这件事,所以现实事件的情绪和感情唤起比网络中那一时唤起的情绪和感情冲击的影响还要深远,例如我们会记得很清楚小时候因为犯错被老师罚站到讲台旁边那种瑟瑟发抖的情景,也会对那时候体验到羞愧感感觉印象特别深刻,

人类这样的感受、互动和记忆系统是用了几百万进化逐渐形成的机制——焦虑情绪让我们保持警觉,注意周围潜在的危险,恐惧情绪能让我们逃离或者防御外来的侵袭,愉悦情绪能缓解日常积累的紧张、压力感….所以说“如果我们产生了一个新的情绪,你就毫无选择地只能去投入到你脑海内正在发生的事情里”,情绪、感受、感情这一类相互交织的东西对于我们而言影响很大,也很重要,所以我们天生对那些能引起我们的情绪和感情反应的事物保持短时间内的专注,即使对于虚构的事物也一样

除非是受到了心理创伤导致的记忆压抑,否则一般情况下,相当于普通的生活细节,我们能对那些引起我们情绪和感情的事物有深刻的记忆,这样的记忆累积还可以让我们不断总结和完善自己的人生经验,不断形成自己独特的感情体系,所以对于生活而言这些记忆更具有意义,能给我们生活带来充实感、现实感。

2.我们如何网络世界中体验

但是电影、电视剧、动漫、或者一首歌给我们带来的感情的代入感和冲击感是与现实不一样的,因为我们在手机、电脑里体验到情绪刺激和情感经历,主要是通过视觉和听觉就能获得的,我们不需要受到肌体伤害也能感到痛苦、不需要被拥抱也能感到幸福,不需要有过悲惨的经历也能被感动的泪流满面,不用各种临场感觉,不用各种互动,也不需要分散更多精力放在其他感官上和体能消耗上,仅仅通过我们人类之的共情机制,仅仅通过由视频、文字、图片和音乐等等这些视觉和听觉材料合成的内容也能体验到各种情绪和感情,

我们可以比现实生活经历中体验得更专注、更沉浸、更有代入感和冲击感,但也由于部分感觉的缺失,感情来源的细节虚幻化、模糊化,承受的是高于现实日常生活强度的刺激和更快的节奏变化,所以我们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中体验到的大部分情感是有区别于现实体验到的,

因为我们自己都知道这是虚构作品带来的感受,或者说是一种享受,在网络上体验过的感受,那是感觉上的刺激、感情上的振动,就跟你的视听觉被天上绽开的烟花吸引了注意力一样,那一瞬间的感觉是震撼的,那是一时的感觉是美好的,但是那也只是一时的享受,过后,随着烟花变得光亮的天空会随着烟火的燃尽变得暗淡,所唤起的感情也会逐渐消散,同时天上不只有一响烟花,而影视、动漫等等作品也一样,不断更新的、出色的作品带来的震撼会不断取代和冲击你之前在网上得到的感觉印象,一部又一部,一个又一个,持续不断的(高强度、高频率),

所以,因为感受是被网上存在的线索所唤起的,你的感受是真实

3.我们在网上体验的感受是真实的、有意义的吗

但是,感情却是虚幻的,例如你在看一部十分煽情的悲剧电影时,你体验到悲伤感是是被真实引发的,但是感情因为是远比感受和情绪更为复杂的东西(还包括了观念、想法等等),所以你在体验到悲伤感(情绪、感受)的同时,悲伤感还会强力占据你的注意力和思维(关于为什么会被占据 ,上面说过了,这是人的本能),在那个瞬间或者短时间内,你的感情体验(不仅仅是感受,还有思维、观念等等)是被那部电影里的那种悲伤感所影响的,

而这也仅仅是被一部作品激发的,并不是跟现实接触发生真实事件形成的真实感情,它并没有现实来源——你当时并不是被你的家人、朋友和爱人那种面对面交流或者被现实环境中的人与物所激发,即使你可以跟着主角经历一段很悲痛或者伤心的事,你可以感觉到很伤心或者快乐,但是你的悲痛感和愉悦感没有任何现实来源,因为即使你对于一个内容所表达的感同身受或者跟你的人生经历很像,那也只是一部电影、漫画、电视剧或者别人的故事、别人的歌,你自己都知道那个隔着一块屏幕里发生的故事是假、是编造出来的、是拍摄出来的,你虽然有很强烈的感受,但是你没有身临其境,你没有任何临场感觉,你没有正在经历那些事,那些翻滚着的情绪只不是隔着一块屏幕在体验着而已。

这些情感记忆就像是一种空壳,没有现实实在感(或者说那种感情是虚无缥缈的),完全代替不了人的现实生活中的真实记忆,即使体验到的那些感受在我们沉浸于其中时是真实存在于我们的大脑中的,但是我们在网络世界中形成的情感记忆却是虚幻的,就如你体验到性高潮时那种快感是强烈的、清晰的,但是高潮体验过后,那一瞬间的空虚感让你感觉到一种虚幻。——“网络链接不是我们的神经连接,不管我们在网上花多少时间,网络链接永远不会变成我们的神经连接。”(《浅薄》)

所以当你的意识在呈现的幻想性世界中“神游太虚”时,你没有意识到你所体验到的情绪感受和各类感情是被一部精心编造的设计、拍摄、填词等等各种手法制作出来的作品激发的(而且合格的商业作品也必须做到这点),而且面对这些网上影视作品、节目、选秀、短视频···,例如抖音上绝大部分视频内容,少了那旋律感超强的BGM后,任何一个正常人都知道这些视频半点意义都没有用,所以你大都不会认真到反复思考、提炼人生智慧、沉淀自我的那种程度,你把上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花在娱乐消遣上。

这导致了你在网上看似有所感悟却是无法形成生活经验,短时间内感觉是深刻的,却又感受到一种空洞。——显而易见的,如果在网络上体验过的感悟都是有意义、有启示的,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如此?它或许能撼动你的内心感受,但是不会那么容易撼动你的现实和性格,因为那大部分是一种情绪感受上的感悟,非理性客观现实上的感悟,不能深刻到改变你的现实生活,那仅仅是感受上的记忆和印象,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是“懂得了很多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所以即使你可以尽情的享受那个触发美好感情的幻象,也无法把这样的美好幻象带到现实中。

所以我们在网上体验的感受或者得到的感情大部分是虚幻的、无意义的,这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要明白的是,人类在自然界中进化了几百万年,我们的感官系统和大脑神经上的功能运作都是为了应对真实的环境而存在的,而互联网只不过才开始于1969年美国的阿帕网,才过了半个世纪,它对我们生活的便利和社会的发展所带来的好处是毋庸置疑,但是,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身心“交”出去,你觉得这样做好吗?世间万物都有一个道理,那就是适度而行,但是你又已经处在适度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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