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大漠边关

      

铺天盖地的茫茫戈壁,敞开坚实慷慨的胸膛

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在西北生活、工作了这么多年,竟然没有机会真正一睹大漠边关的真容。一直以来都梦想,能孑然一身,行走在“大漠孤烟直”的苍茫辽阔中,穿越金戈铁马的边关古战场,体会一回“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孤寂与苍凉,让千年的雄浑与豪迈涤荡易感的心灵。就这样心心念念,魂牵梦萦,每次与成行的机会擦身而过时,内心就会升腾起隐隐的感召,如沙漠驼铃般清脆,如征战号角般坚毅。我想,人与人的相识相知要靠缘分,人与景物的交集也是有机缘的。而我与大漠边关的机缘,一直要等到过了心浮气躁的青春年华才出现。

天高云淡的午后,驱车行驶在远远伸向天边的公路,碧蓝的天幕下,铺天盖地的茫茫戈壁,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向我敞开坚实慷慨的胸膛,以它坦荡磊落的方式向世人展示着无尽的维度,这块心目中曾经虚幻神秘的大地,突然如此清晰明了,如此坦诚相见,有些淬不及防,却摄人魂魄,心中竟然有种突然邂逅时处子般莫名的悸动。

浩瀚广袤的辽阔,绵延千年的沉寂

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可思议的浩渺庞大,又出奇的简单明了,一望无际的莽原大地,除了浩瀚广袤的辽阔,还有绵延千年的沉寂,除了千古流传的悲怆,还有亘古不变的豪迈!眺望前方,隐约有黛青色群山绵延在蓝天大地之间,灼灼烈日,岁月悠长;回望来路,只留下无尽的烟尘弥漫在身后的孤寂苍茫中,清风低徊,古道天涯。“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蓦然,一袭古道西风天涯断肠情绪袭上心头。突然觉得,与之相比,小桥流水的娴静和绿荫鸟鸣的温婉,只能算是小家碧玉的姿容,眼前的意境,才算得上是真正激起英雄气概的万千气象。

清脆孤寂的驼铃在黄昏余晖中回响

车依然在旷野中飞驰,恍惚间,这穿越古道之旅,依稀驶入千年遥远,领略那汉风唐韵的迷人神采。就是这块热土,几度繁盛,道不尽的辉煌与凋零,沉默的三危山下,神秘的石窟壁画中,妙曼灵动的飞天在琵琶古乐中飘飞过几多盛世?漫漫黄沙中,悠长的丝绸古道上,清脆孤寂的驼铃在黄昏余晖中回响了几个世纪?闭目凝神,那悠远的画卷,华丽、壮美,徐徐铺陈在眼前,亦真亦幻;用心聆听,那远古的清音,轻盈、缥缈,悠然回响在耳畔,似有似无。就是这片大漠,几经征战,数不清的沉浮与峥嵘,“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都护军书至,匈奴围酒泉。”走不尽的万里征程,望不断的熊熊烽烟,杀不出的刀光剑影,那些黄沙百战穿金甲的漠北将士,“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是军旅岁月的浓墨特写,“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是英雄豪杰的掷地誓言。看,夜光杯中美酒满溢,听,琵琶声里战马潇潇,“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悲壮的将士们,在奔放豪饮中,已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迈挥洒到天边云外。在这“野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的情境中,也曾有多少柔情男儿的思乡叹息,悄悄淹没在吹度玉门关的万里长风中!“西出阳关万里行,弯弓走马自忘生。不堪未别一杯酒,长听佳人泣渭城。”豪迈与柔情缠绕,报国与思乡交融,演绎出大漠边关不朽的壮烈情怀和无穷的魅力诗篇。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风过云飞,沧海桑田,阳关古城只剩下寂寞疲惫的残垣断壁,玉门关方城亦在风霜雨雪中面目不整。如若在风清天高的月夜,回望古城,还能否看见“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那摄人心魄的猎猎古战场?孤立笳鼓喧喧的汉将营外,会不会听闻“胡雁哀鸣夜夜飞”,亦或断断续续悠长幽怨的羌笛?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探古幽思,凭吊伤怀,如今,旅人过客更愿追随宁静与快意的脚步。当幽兰深邃的夜幕笼罩茫茫戈壁时,人们早已汇聚在鸣沙山上,相携相扶的老幼,手挽手的恋人,或嬉笑低语,或爽意滑沙,或望月感慨,好不惬意!而我,喜欢一个人静坐在绵软的沙山上,让如雪似水的月光柔柔地拥入怀中,放眼远眺,一弯新月不知何年何月落入黄沙中,月牙泉,如少女的眼眸,明亮清纯,这一汪朦胧神秘的眼眸,默默注视着大漠边关,千年不涸,亘古不瞑——隐约中,仿佛听闻羌笛曲乐,丝丝缕缕,那是清风从遥远的古烽燧送来的天籁乐音。

    真好!这样的月夜。


月牙泉,如少女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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