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中的爱情 ——《天道》剧评2

《天道》中的爱情

——《天道》剧评2

《天道》的剧本原名《遥远的救世主》,意在陈述在这个冷酷的市场经济法则下,人的救世主只能是自己,依靠个人的智慧与承担去直面这个残忍的世界。用木子的话说,资本主义的逻辑在全球范围内展开,能做的只能是自己不当奴隶,而让别人去做。但这样一种冷冰冰的逻辑是很难拍成电视剧的,这导致电视剧在叙事上的一个难题。人生在世,需要一些浪漫和温情,如果全无幻想和假象,人生就只能面对苍冷的现实,这是普罗大众所不能接受的,这是《天道》开展叙事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即真相和人能接受的真相之间存在鸿沟。

应当说,芮晓丹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这样一个难题。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样的词汇比“爱情”更能维系整个世界对于温情和浪漫的幻想呢?人类就是一种对爱情保有执念的动物,任你是古装片、现代片、谍战片、恐怖片,无论西东,多数都要描写爱情。王宝强和马蓉,PGONE和嫂子,谁谁谁又有男友了,谁谁谁又出轨了,街谈巷议的话题何曾离开过爱情?真理是不能拿出来直白的说的,真理需要一种叙事的技巧,这种叙事技巧一定是要建立受众易于接受的基础之上,一个过于残忍的叙事如果能够让人接受,就掺入一些爱情的花边。这是各种现实主义风格的电影电视剧心照不宣的套路。电影《断刀客》里只是掺入了一些现实主义的因素,就不得不找到一个爱情的插曲来舒缓这种冷酷苍凉对于人接受程度的冲击,更别说天道这一部现实主义更强的题材了。

《天道》展开叙事的第二个难题是,对于丁元英这样一个超凡入圣的人,何种女人才能适合与他谈爱情?在这一点上,必须要说服观众。你让赵本山和林志玲谈爱情,即便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观众会信吗?爱情作为一种幻想,承担了人们对俊男美女单纯美好的执念和愿望。现实是残破不堪的,冷酷无情的,对爱情的描述,必须要立足现实而超越现实,才能适应观众的接受区间。丁元英不是普通人,现实之中的木子,二十来岁就功成名就,凭借个人智慧坐拥百亿身家,通达古今,眼界超群,才华横溢、富可敌国,当这些词汇都云集到一个人身上时,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呢?完全的,压倒性的爱情还是观众们需要的爱情吗?可现实之中,什么样的女人才能不被木子这样的人压倒呢?

由此,编剧者必须要努力拉低丁元英与芮晓丹之间的距离,主动退出德国基金导致行动受限,为帮助朋友妻子导致身无分文必须要出卖CD才能过活,为了省钱不得不租一个破房子夏天都不开空调,这样安排的作用是营造出一个吊丝的形象,在观众感受上营造出丁元英和芮晓丹之间反向的价值悬殊,只有这样,芮晓丹的关心才对丁有意义,二人才能发生链接。二人接触过程中,丁元英与芮晓丹之间的反转是由于丁展露了作为一个伟大投机家所具有的财力、眼界和才华。实际上,主要是财力,试问,这世界上能写几首破诗的人太多了,可能富可敌国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这就造成一个冲突,丁与芮的爱情,超越世俗又不离现实。在木子那里,所谓爱情,就是性游戏的内裤,爱情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男人应当看破。男儿立世,当然要用于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破除一切谎言与假象,寻去自我解放和自由,但是,女人呢?女人是爱情动物,事实上,大部分的影视题材中的爱情,发生于富有的男孩和年轻美貌的女子之间,例如贾宝玉和林黛玉,某富二代和灰姑娘,能把王健林和美少女拍成爱情故事吗?太难了。成年人的爱情,如果有,也常常是西门庆和李萍儿那种。爱情,最为一种人们编制的幻想,太美丽,也太纯洁,经不起现实逻辑的审视。要把爱情拍成故事,常常要依托男主人公的幼稚,一个富可敌国的男人必定对现实逻辑游刃有余,这样的人如果有爱情,也是清高无比的。

因此,《天道》中的爱情,既不能脱离现实逻辑,又不能沦为世俗闹剧,只能营造出一种“天国的女儿”的幻象,并把这个幻想投射到芮晓丹身上。当芮晓丹被丁元英折服后,为他做了一桌饭菜,主动投怀送抱,脱光了衣服,把女人的所有交给丁元英。这既是一种世俗,又是一种超俗。用世俗的眼神看,不过是一个大龄单身女偶遇超级钻石男,拼尽全力投怀送抱,粉身碎骨也要抓住不放,用超俗的眼神看,世间的女子最美好的东西毫无保留的交给爱的人,多么伟大的一种作为。当一个女子爱着一个男人的时候,最热烈的情感,无外乎亲口告诉他,想和他上床,自己从来不会做饭,学做紫菜包饭,亲手交给他吃,芮晓丹的做法实际上是一个女人最圣洁的做法。

在这里,最大的世俗和最大的超俗实现了融合。

因此,丁元英为他披上了衣服,说自己不配,丁说芮晓丹爱的,是一个雄性的魂。而丁对自己的评价是他只是一个略通投机之道的混子。

实际上,这也体现了木子的一种对于男性的认知。谁是真正的雄性的魂呢?就算是木子,也是一个人而已,都有迷茫和虚弱的时候。看他少年时候的诗篇,也是充满了对爱情的纠结和痛楚,他后来对爱情的一种彻底的否定,可以看作是成熟,但也可以看作一种对于现实的绝望。绝望,是因为有深深的渴望,种种迹象表明,木子对于女性,是爱和尊重的,这一点,从他对男女之间的态度可以看出,同样是出卖肉体的职业,他写妓女的《鸡言》充满了对于女性的美好想象:华灯掩月映天明,绿艳红芳几送迎,笑媚杯前真抵死,泪垂人后且偷生,有花终化他朝土,无梦难回往日情,柳絮如飞柳如是,淮南公子又呼名。而他些鸭子则完全反了过来:女才男貌又何方,一夜风流一夜长,酒屋无人不情色,荷包够水可天光,从来未做何来爱,终是难开是非房,共碎露缘跟感觉,高低价格好商量。他反复说投机的关键是做女人,他网名长期以女子自居,动不动挑战全天下男人,比挣钱、比作诗、比数学、比哲学,几乎能把各种评价人高低贵贱的标准都比了一个遍,动不动就嘲笑无能的男人,可他自己也是一个男人。

或者说,丁元英的口中,说的是木子自己对自己的认识,这个木子爱女人,尊重女人,虽然他经历很多,但他与其对女人绝望,不如说是对男人绝望,在现实之中也因为财富征服过无数的女人,可他他没有找到真正的可以打动她的爱情,他死的时候,还没有结婚,他的巨大财产都给了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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