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

        忽然就想起我的弟弟,我弟弟是个活的非常真的人,与这个需要适当礼仪和虚伪的社会有些格格不入,他很单纯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对身边的人总是有些失望,他敏感又孤独,过早的失学和母亲的溺爱使他对人要求有些过高有时难以接受一些“道理”,母亲的强势能干又让他在某些方面习惯性的依赖,不过弟弟生性善良,大方,为人义气,勤奋,敢想敢干,不到20岁时已经小有成绩。我们姐弟的感情极好,我大他四岁,从小我出去玩总要带上他,上地干活也带着,把他放到地头玩土,我干一会活便叫他一声,后来我去外地上了高中,暑假回家,突然看到一个超出我多半头的小伙子,粗着嗓子叫我,倒是吓了一跳,弟弟仿佛一下子就大了,高中时期因为学习紧张又加上找了男朋友的缘故,很少回家,跟弟弟疏远了很多,后来上了大学,也是从那时起吧,我们之间角色就转换了,在农村,女孩上高中的极少,初中毕业就找对象定亲,我回家后越来越难以找到玩伴了,那时,经常坐了弟弟的摩托车跟上他去找他的同学玩,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弟弟很认真的对我说,姐姐,你要是再长的漂亮一点就好了,我带着你去哪里都有面子,我当时立刻觉得,自己长成这样很对不起弟弟,那时弟弟已经给工厂打工,收入很少,工作却非常危险和辛苦,记得有一次放假回家,从大巴上下来,就看到一个浑身灰黑的身影冲着我笑,雪白的牙齿闪闪发亮,我辨认半天才看出那是弟弟,他一身破旧的牛仔服落满了铁粉,满脸都是黑色的灰尘,他很酷的站到那,只笑着并不说话,我忽然眼睛就湿了,那时我的弟弟只有15岁……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我的上学更增加了家里的负担,弟弟从小相对娇惯,花钱有些“大手大脚”,妈妈经常趁他睡觉,搜查他的衣兜,把漏网的几块零钱没收,好像是大二那年寒假吧,晚上睡觉时,我们躺在炕上,弟弟神秘的指着他的秋裤膝盖处,我看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他用手一碰,有些声响,我有些好奇,他神神秘秘的把手伸进去,竟是掏出来50元钱,那时的50元,1992年,又是如此贫困的一个家庭,真的是很大的钱了!他小心的放回去,裤角也小心的用袜子装装好,这样睡着了应该是安全的了。过了两天我要去上学了,妈妈嘱咐弟弟送送我,弟弟在我身后跟着,一路也没有什么话说,我只不停地重复,你回去吧,他则支吾着行,好之类的话,终于是快到了,弟弟在身上摸索着掏出了他的50块钱,塞到我手里,扭头快步走了。我大三的时候弟弟去了北京,给一个丰台区城乡结合部的面包厂往市里送面包,从家里带着被褥跟着村子里招工的挤着一辆破车到了那里,七八个大男孩挤到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吃的亦是很差,每天5点用脚踩三轮车驮着满满的一车面包,蹬上几十里路到市里再挨个超市推销,傍晚时再蹬几十里回去,其中的艰辛我并不清楚,只凭想象罢了,记得一日晚上,躺在宿舍里听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报北京的大风,具体的风力忘记了,既然有印象想来是很大,忽然就特别担心,想着弟弟现在在哪呢?会不会赶上了大风了,后来听弟弟说,当时刮大风时,他正在一个小坡上,不小心三轮车倒退,挂了一辆小轿车,车主要赔500块钱,愁的他连夜就去车站买票回家了,工资也不要了,被褥也不要了,500块,真的赔不起啊!再后来弟弟去了上海,上海是他事业起步的开始,每一个白手起家的年轻人所经历的坎坷和伤痛都是相似的,那是他们的财富亦是他们的资本,在上海的十年是他的黄金十年,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少年到一个小有成就的青年,我的弟弟完成了完美的蜕变,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真和我们姐弟深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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