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神像（1）

在村里过年的一个重头戏就是大年初一上午拜土地神，听村里的长辈说，这种祭拜活动已经延续了几十年，每年都会进行，大家在过年第一天一起去祈福，祈求神灵保佑一年的好收成，保佑大家无病无灾。拜神的场面很热闹，今年有幸赶上了。

大年初一早上吃完饺子，我就被一阵敲锣打鼓声吸引，村里三个队的青壮年在村长王富贵的带领下，一路向西走去，走一会就停下来敲打一通节奏感很强的锣鼓，放一挂鞭炮，等一等行动迟缓的人们，再接着走。西行队伍也越来越壮大，锣鼓队里不断有小伙子加入，队伍的外围也逐渐多了一些拾鞭炮、放烟花的孩童。富贵村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双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尊酒瓶高低的神像。神像上面蒙着一块火红的绸缎，随风摇曳，像一位待嫁的新娘，充满了神秘。

祭拜活动在村子西头一所学校里举行，听说这所学校以前是一座庙，改革开放后就地取材改成了学校。富贵村长双手把神像毕恭毕敬地放在国旗下的长桌上，斟满一盅酒，双手在桌前横着画了道弧线，倒出的酒在地上写了个“一”字，然后转过身，对着人群喊了一嗓子。

“敲！”

刹那间，三个大队的锣鼓队卯足了劲开始敲了起来，蒙鼓的猪皮剧烈震动着，领队的手中挥舞着指挥棒，像是在有节奏地把玩着一根扯面，一会功夫，敲恰恰的小伙额头就冒气了汗珠，敲锣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停！”

富贵村长喊了一声后把右手握成拳头，高高举起，锣鼓声戛然而止。他慢慢走到神像面前，双手揭开了红绸盖头，然后点了三炷香，插在香炉里，侧过身，面朝东方，拉了长音喊道。

“跪---”

一众人群迎着新年第一轮朝阳都跪下了，人群里有腿脚不灵便的婆婆，有五六岁的孩童，还有大腹便便的孕妇，都虔诚地跪在寒冷的砖地上，注视着长条桌上的泥神像。

“磕---”

人群一致向前跪拜磕头。

“起---放炮！”

人们陆陆续续站了起来，操场东西两侧响起了一串串的鞭炮声，还有窜天猴和烟花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一会，操场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道。

鞭炮声过后，拜神活动也就结束了，富贵村长把神像的盖头重新盖上，小心翼翼地放在红色托盘上，端在胸前，向村子东头走去，身后跟随的是村里的男女老少。

当神像经过我的身旁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了红盖头，一恍间，我近距离看到了这尊泥神像的模样：土灰色圆墩墩的外形，面部只有个轮廓，没有鼻子眼睛的细节，双腿盘坐，双臂下垂，乍一看就像一块老树根。

这么其貌不扬的泥塑像怎么就成了全村人的图腾？在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这么古老的民俗为何没有被摒弃？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过，很快这些疑问就都有了答案。